日子像裹了层晶莹糖霜,甜得恰到好处,不腻人,却总在唇齿间留下悠长的回甘。
红石庄园的冬日,因着严隽腹中新生命的悄然成长,以及那份新婚燕尔的余韵,显得格外暖融。
严隽的妊娠反应不算剧烈,但细微的变化无处不在。
她素来冷冽的口味开始偏向清淡,偶尔会莫名想吃些以前从不碰的酸甜小食。
芳姐变着花样准备,话梅、山楂糕、渍柠檬片……总是适时地出现在严隽触手可及的地方。
江水溶则成了最敏锐的“探测器”,往往严隽自己还没察觉到的细微不适或需求,他已经先一步察觉并安排妥当。
清晨,他总会比她先醒,轻手轻脚地起床,确认她睡得安稳,才去准备温水和清淡的早餐。
严隽醒来时,总能对上他守在床边的、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眸。
“老婆大人,今天感觉如何?想吃什么?酸的还是甜的?或者……辣的?”
他总爱这样问,仿佛这是每日最重要的议题。
严隽有时会失笑:“哪有那么夸张。”
但心里却像被温水泡着,软成一团。
她渐渐习惯了这种无微不至的呵护,甚至开始依赖。
孕期的情绪偶尔会有些微妙的起伏,从前能冷静处理的文件,有时会让她莫名烦躁。
每当这时,江水溶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只是放下手头的事,走过来,从背后轻轻环住她,将下巴搁在她肩头,陪她静静地看着窗外,或者讲些不着边际的趣事,直到她眉间的褶皱平复。
江蓓儿的表现,也印证了江水溶的预测。
她并未表现出对“姐姐”这个新身份的额外热情,但行动上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漠不关心。
现在,她会在严隽长时间坐在书房后,端着芳姐准备好的牛奶走过去,一言不发地放在桌边。
会在严隽偶尔蹙眉揉腰时,抬起小脸看一眼,然后默默走开,过一会儿,拿着一个顾永年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据说有红外理疗功能的靠垫过来,放在严隽身后。
最有趣的一次,是江水溶发现女儿平板的浏览记录里(他并非刻意窥探,只是偶然瞥见),除了那些高深莫测的数据模型和科学论文摘要外,竟然多了几条关于“妊娠期营养均衡”、“胎儿早期发育图谱”以及“如何与婴幼儿进行初步交流”的搜索记录。
发现父亲的目光,江蓓儿小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迅速锁定了屏幕,平淡地解释:“数据收集,完善家庭变量模型。”
江水溶忍着笑,用力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嗯,咱们家的‘首席数据官’辛苦了。”
顾永年的热情则完全外放。
老人家仿佛焕发了第二春,每天精神抖擞。
他不再满足于远程指挥芳姐,而是亲自跑去相熟的老中医那里,讨来了几道温和滋补的药膳食谱,回来盯着厨房做。
又张罗着要把婴儿房旁边的房间改成游戏室,甚至开始研究起时下流行的儿童教育理论,虽然常常被那些术语绕得头晕,却乐此不疲。
“外祖父,孩子还没出生呢,游戏室是不是太早了?”
江水溶看着老爷子兴致勃勃地对比着各种装修方案,忍不住提醒。
“早什么早?时光飞逝,转眼就大了!得提前规划!”
顾永年眼睛一瞪,随即又笑眯眯地压低声音,“再说了,万一……不止一个呢?空间得留足!”
江水溶:“……”
婚礼后,辛红姬和秦庆正式进入了新婚生活模式,但也没忘了时常过来串门。
辛红姬带来了许多实用的孕期经验和育儿“秘籍”(虽然很多听起来像道听途说),秦庆则默默扛来了几箱据说对孕妇和胎儿极好的有机食材和进口水果。
赵纯然偶尔也会来,陪着严隽说说话,聊聊会馆的趣事,气氛轻松。
司马少卿在得知消息后,送来了一份更加“硬核”的礼物——一套他参与研发的、非侵入式的家庭胎心监测仪原型机,以及一份长达五十页的、关于“孕期母亲情绪波动与胎儿神经发育关联性最新研究综述(精简科普版)”。
严隽看得哭笑不得,但心中感念这份独特的关心。
这一日,午后的阳光很好。
严隽在玻璃花房的躺椅上小憩,身上盖着柔软的羊绒毯。
江水溶坐在旁边的藤椅里,拿着一本封面花里胡哨的育儿书,皱着眉头研究,嘴里还念念有词:
“……孕期第四个月,宝宝大概有鳄梨那么大了?鳄梨是多大来着?”
严隽睁开眼,看着他认真又有点困惑的侧脸,忍不住弯起嘴角。
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他微蹙的眉头都显得格外柔和。
这个曾经在末世血火中挣扎、在她面前也曾竖起浑身尖刺的男人,如今为了一个尚未谋面的小生命,笨拙而努力地学习着那些对他而言可能比战术手册还复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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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江水溶转过头,对上她的眼睛,愣了一下,随即丢开书,凑过来:“吵醒你了?”
“没有。”
严隽摇摇头,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眉心的褶皱,“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学习学习。”
江水溶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理论知识得跟上。可不能像以前带蓓儿那样,纯靠野路子和直觉了。”
想起最初和江蓓儿相依为命、手忙脚乱的日子,他眼神里带着感慨和歉意。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严隽轻声说,“蓓儿也很好。”
“那不一样。”
江水溶摇头,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一次,我要从一开始,就做得更好。陪着你,看着他(她)一点一点长大。”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花房门口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江蓓儿抱着她的平板,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阳光下依偎在一起的父母。
她没有进来,只是看了一会儿,然后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芳姐端着一小碟刚刚烤好、香气四溢的杏仁酥和两杯温热的红枣茶送了进来。
“大小姐,江先生,蓓儿小姐说你们可能需要补充能量。”芳姐笑着放下托盘。
严隽和江水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的笑意和暖意。
他们如今的日常,没有惊心动魄,没有生死时速,只有三餐四季,细碎叮咛。
严隽腹中的新生命在悄然生长,如同埋在肥沃土壤里的种子,静待破土。
而围绕着他的爱,已然如同这冬日暖阳,无处不在,温煦绵长。
江水溶拿起一块杏仁酥,小心地喂到严隽嘴边。
严隽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酥脆香甜。
他低头,将她唇角沾着的一点碎屑吻去。
“甜吗?”他问。
“嗯。”严隽点头,眼中映着阳光和他的身影,“很甜。”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而这份静好,是他们用过往所有惊涛骇浪换来的,最珍贵的战利品,也是他们携手走向未来的,最坚实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