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牛犇,唐云都懵了。
崔家人收买过吕羣没有?
收买过了,吕羣大大方方承认了。
但是,钱,他收了,事没办!
瞅着吕羣,唐云表情古怪,再次确认一遍:“崔家人,真的给大人送钱了?”
“对啊。”
“大人收了?”
“是啊。”
“但你没办事?”
“这话说的。”吕羣没好气的说道:“老夫能是言而无信之人吗。”
牛犇,又是高举手臂,老子就知道!
吕羣,又是嘿嘿一笑:“可老夫做不到啊,老夫日理万机,俯首案牍之上,哪有时间骑着马在城外管道上乱转,盘查商队那是兵备府和衙役们的事,老夫和他们又不熟。”
牛犇,再次伸了个懒腰。
“我…”
唐云愣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兵备府就归府衙管,吕羣这不还是收钱不办事吗,而且这借口也太不走心了吧。
吕羣拿起酒杯,瞅着酒杯中的酒水,使劲晃了晃头。
“今夜怎地醉的这么快,不知为何,心中顿感与于公子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感觉,总想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我也是,我也是,哈,哈哈。”
唐云见到老曹的药粉效果拔群,试探的尺度渐渐大了起来。
“大人,崔氏可不是一般世家,大人敢耍他们,就不怕被报复?”
“老夫是天子心腹,是从龙之臣,他敢!”
双眼愈发不对焦的吕羣,冷笑一声:“胆敢贩卖私盐,老夫堂堂一城知府,岂能视若无睹。”
唐云抱了抱拳,这吕羣,果然还是有一点底线的。
“不过呢,本官的确是想与崔氏结交,良善,良善至极啊,要本官说了算,倒是希望崔家人长命百岁呢。”
一听这话,牛犇第三次抬起手臂,下一秒就准备将腰牌甩吕羣后脑勺上,胆敢说大逆不道的乱党是良善,光是这句话就能直接抓了送去京中严查了!
谁知吕羣又乐了:“想要贩私盐,崔氏就得给本官送一笔钱,本官答应后,得知私盐商队何时过江城,派人再扣下了私盐,转手一卖,又是一笔钱,一鱼两吃,哈哈哈哈。”
站在背后捏着腰牌的牛犇,不想甩腰牌了,想直接动手了。
唐云愈发狐疑:“崔氏就没报复你,只因大人说是从龙之臣?”
“哎呀,哪能啊,派人威胁过老夫,不止一次。”
“然后呢?”
“老夫自然是又惊又惧,崔氏是真敢杀人的,老夫只能认错。”
说到这,吕羣一拍大腿,哈哈大笑:“于公子猜怎么着。”
“我…”唐云翻了个白眼:“我不想猜,肯定有反转对不对。”
“哈哈,崔氏见我求饶连连,还以为我真的怕了,信了我怕了他们,又派商队前来,又被我一鱼两吃了一次,哈哈哈哈。”
唐云:“…”
牛犇张大了嘴巴,不由插口道:“你个…大人戏耍了崔氏,接连两次?”
“四次。”
吕羣转过头,竖起四根手指:“收了四次钱,查了三次盐,赚了七笔,哈哈哈哈。”
说罢,吕羣长叹一声:“可惜,第五次后,崔氏长了记性,无论老夫再是赌咒发誓,终究没再上过当,死活不信我了。”
唐云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吕羣说的这些话,他信。
崔氏的覆灭是注定的,肯定会抓到不少活口,到时候一审问,多年来拉拢过谁,收买过谁,一查就查出来的,到了那时,吕羣这位江城知府肯定也被提出来,接连四次戏耍崔氏,即便收了钱,那也是黑吃黑,朝廷十之八九不会追究。
至于没收了崔氏私盐又转卖,吕羣直接矢口否认就是了,查都没办法查,没铁证。
唐云又开始试探了,似笑非笑。
“虽说大人与学生一见如故,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大人将如此秘辛之事告知学生,就不怕…”
“怕什么。”
吕羣左腿一斜楞,也不盘腿坐了,侧对着唐云,那时彻底放开戒心了,如同真的喝多了一样。
“于公子也莫要叫大人了,咱就以后兄弟相称,如何,日后凡是来了江城,赏花宴也好,吃住也罢,只要到了江城这个地界,一应花销全算在愚兄头上,如何。”
“诶呦,大人可折煞学生了,学生何德何能…”
“愚兄,想要攀个高枝,日后入京多与高侯走动走动。”
唐云愣了一下:“大人是想与我舅舅结交?”
“不错,高侯可是高枝儿,愚兄能否攀的上?”
“大人说笑了。”
唐云眼底闪过一次嘲讽:“我老舅受陛下信任不假,可大人不也是天子心腹吗,还是当年的从龙之臣。”
“哎呀,从龙之功有什么用,这陛下,未必能护得住老夫。”
吕羣再次口出大逆不道之言:“陛下,呵,陛下,不过是被一叶障目的天子罢了。”
唐云既震惊又诧异:“这和我舅舅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这官场,得有靠山。”
吕羣下意识晃了晃有些不清醒的脑袋:“高侯可比陛下厉害的多,有些事,连陛下都不知晓。”
唐云神情顿变:“什么事陛下不知道?”
“好贤弟,看你这模样,高侯应是连你也瞒着了,他私下里的那些事,莫说陛下,数遍国朝也无几人知晓。”
牛犇眼眶暴跳,高锦楠出身北军,又是国朝勋贵,天子对其信任有加,如果这家伙包藏祸心,后果不堪设想。
性子爆裂的牛犇懒得听唐云试探,腰牌已是准备狠狠落下了。
“陛下,算个屁啊。”
吕羣没注意到身后牛犇的异样,撇了撇嘴说道:“高侯,呵,高侯才是保命符,为何,因高侯是唐破山唐大将军的人,要投靠,也是投靠唐氏父子。”
牛犇一脸呆滞,都忘记伸懒腰了。
马骉一把夺过牛犇手中腰牌,塞进怀里后,低声道:“不摔你老举它干什么。”
明显药效上头的吕羣,那都不是口无遮拦了,而是直接根本停不下来了。
掰着手指头,吕羣一一道来。
最早的时候,他担任夅城同知之前,在距离北关就半日路程的廊县当过县令,临县出过一件事,那时候高锦楠还是校尉,给临县典簿的小妾睡了,当时这件事闹的挺大的,还是唐破山为高锦楠平。
吕羣是知道这件事的,之后也关注过军中,因此知道高锦楠是唐破山的忠心小迷弟。
“愚兄这话,没和别人说过,今夜,就告诉你个天机。”
吕羣已经是一副大醉的模样,双手握住了唐云的胳膊,脑袋摇摇晃晃。
唐云想要抽出手臂,奈何吕羣抓的太用力,强颜欢笑:“大人说就是。”
“十年,至多十年,只要唐氏不破门灭家,十年后,那主儿,将会成为国朝唯一一个可压制皇权之人!”
唐云面色剧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说唐云心怀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