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冰冷刺骨，能见度随着深度增加而迅速下降。赵铁峰率领的突击队保持着紧密的三角队形，依靠头盔显示器和dpv的导航系统，在灰暗的水下世界无声穿行。推进器尾流被精心设计的水流导管分散到最小，只留下一串几乎不可见的细微气泡。
“保持深度一百五十米，航向修正，偏西三度。”赵铁峰的声音通过水下通讯器传入每个队员耳中，冷静而稳定。“‘信鸽’，环境扫描。”
周文斌操作着随身携带的小型水下声呐和电磁探测仪。“队长，前方两公里，目标轮廓清晰。不是单纯的特种作业船上帝，这东西比情报里说的要大得多！”
声呐成像图上，“萨摩”号（或者说，顶着“萨摩”号名头的平台）的轮廓逐渐显现。那绝非一艘普通的船舶或半潜式平台。它更像是一个由多个巨型模块拼接而成的、形状不规则的浮岛。中央主体部分庞大而敦实，延伸出数条长短不一的“触手”或“分支”，有些垂直向下深入深海，有些则水平伸展，末端连接着球状或圆柱形的舱室。整体结构覆盖着深色的、几乎不反光的复合材料，表面布满了各种天线、传感器阵列和疑似能量导流装置的突起。
“这这是个海上要塞，还是个科研怪物？”雷虎看着传回的头盔成像，低声咒骂了一句。
“主体长度超过三百米，最宽处近一百五十米。”周文斌快速估算，“水下部分结构极其复杂，至少有四处大型水下出入口或接口。能量读数很强，主要集中在中央主体下方和那几个深入水下的‘触手’末端。它们就像巨大的吸管或者注射器，插在海里。”
“吸管？”赵铁峰心中一凛，想起了王烁报告中提到的“能量收割”。“能判断能量流向吗？”
“正在分析能量从周围海域被抽取向那几个水下‘触手’末端聚集，然后通过主体结构向上传输最终汇聚到中央上层建筑的一个特定区域。”周文斌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能量传输效率高得惊人，几乎没有什么泄露。而且，平台周围的淡蓝色光晕，似乎是一种能量外溢形成的等离子态屏蔽层？厚度不大，但能干扰电磁波和光学探测。”
“有办法穿透吗？”爆破手陈浩问，“或者找到弱点？”
“屏蔽层看起来是能量维持的，如果切断或者干扰能量源，可能会失效。但直接攻击能量源风险太大，可能引发爆炸或者能量反噬。”周文斌回答，“水下部分看起来结构更‘实在’，但防御肯定更严密。”
赵铁峰迅速思考。强行突破能量屏蔽从水面攻击显然不智。水下渗透是唯一选择，但面对如此复杂且戒备森严的水下结构，常规的蛙人渗透战术面临巨大挑战。
“各小组注意，调整计划。”赵铁峰下令，“‘工蜂’、‘信鸽’跟我组成侦察组，优先寻找水下结构弱点、可能的维修通道或排水口。‘雷公’，你带领其余队员，在平台下方阴影区建立隐蔽观察点，监控平台活动和水下巡逻，随时准备接应或强攻。”
“明白！”
队伍迅速分作两股。赵铁峰带着陈浩和周文斌，如同三条灵活的黑鱼，悄无声息地朝平台最庞大、水下结构最复杂的中央主体部分靠近。雷虎则带领其他人，借助海底地形起伏和平台自身投下的巨大阴影，分散隐蔽起来。
靠近到五百米范围内，平台的压迫感更加惊人。那深色的外壳在幽暗海水中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只有某些接缝处透出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冷光。水下部分布满了粗大的管线、液压杆和不明用途的机械臂，一些地方还有缓慢旋转的扫描装置。
“队长，三点钟方向，水下三十米处，有一个半开的维护舱口！”周文斌低声道，声呐图像上标示出一个不起眼的矩形开口，外面似乎还有简易的防鲨网。“尺寸够一个人通过，内部通道似乎通向主体深处。”
“有无生命迹象或活动信号？”
“舱口附近没有，但通道内部有微弱的红外热源和流体运动噪音，可能是通风或循环系统。”
“可能是机会。”赵铁峰当机立断，“‘工蜂’，检查舱口结构和可能的警报装置。‘信鸽’，持续监控周围环境。我们尝试从这里渗透。”
三人小心接近。舱口边缘是厚重的合金，密封胶条看起来还很新。陈浩用多功能工具小心探测，没有发现明显的电子警报触点，但舱门内侧似乎有液压闭锁装置。
“需要从内部或者找到控制线路才能打开。”陈浩汇报，“强行破拆会有很大噪音和振动。”
就在这时，周文斌突然发出警告：“队长！有东西从平台深处出来了！高速，多个目标！”
声呐显示，从平台主体下方的几个大型管道口，迅速窜出七八个纺锤形的黑影，大小如同海豚，但移动轨迹极其灵活且带有明确的目的性，正呈扇形向四周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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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水下无人机！或者无人潜航器（uuv）！”赵铁峰立刻判断，“全体隐蔽！关闭非必要电子设备！”
三人迅速下潜，紧贴在一处凸起的金属结构下方，关闭了dpv和大部分电子设备，只保留最低限度的生命维持和被动感应。陈浩甚至从背包里取出一种特殊的吸波布，覆盖在身体和装备上。
那几个纺锤形uuv快速掠过他们所在的区域，头部安装的扫描装置发出肉眼不可见的探测波束。其中一台uuv甚至在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稍作停留，扫描波束来回扫过他们藏身的凸起，发出轻微的“嘀嘀”声。
赵铁峰屏住呼吸，手指搭在武器的保险上。周文斌紧盯着手持探测器上跳动的信号强度条，显示他们正处于主动声呐的探测范围内。
几秒钟后，那台uuv似乎没有发现异常，转身跟上了其他同伴，继续向外围巡弋而去。
“好险”陈浩松了口气，“这些家伙的声呐和光学融合探测很先进，吸波布起了作用，但再近点或者它们开启更主动的模式就难说了。”
“平台的水下防御比预想的严密。”赵铁峰目光凝重，“这些uuv巡逻范围很大，我们得趁它们巡逻间隙行动。”
“队长，‘雷公’小组报告，”周文斌接收到加密短讯，“他们观察到平台另一侧有周期性排水现象，推测可能是冷却水或者废水排放口，流量很大，可能形成短暂的水流紊乱和噪音掩盖。”
“排水口”赵铁峰脑中飞快计算，“‘工蜂’，那个半开的维护舱口，能不能利用排水时的水流和噪音做掩护，进行快速无声破拆？比如用小型定向爆破或者高频振动切割，把噪音混进去？”
陈浩思考了几秒：“理论上可行。需要计算排水周期和持续时间，还要找到合适的爆破/切割点，确保能快速打开且不触发结构应力警报。风险在于，如果排水口有传感器监测流量或水质异常，可能会引起注意。”
“值得一试。”赵铁峰决定，“‘信鸽’，联系‘雷公’，获取排水口的详细周期和流量数据。‘工蜂’，准备工具，我们等下一个排水周期。”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大约十分钟后，平台侧面一处巨大的网格状出口骤然喷涌出大量浑浊的水流，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赵铁峰也能感觉到水流的扰动。
“就是现在！”陈浩早已选好位置，将一枚纽扣大小的特种炸药贴在舱门液压闭锁装置的关键受力点，设定为微延迟触发。同时，他使用一种手持式高频共振切割器，对准了舱门边缘的薄弱处。
轻微的“咔嗒”声和几乎听不见的高频嗡鸣被排水口巨大的噪音完美掩盖。几秒钟后，舱门闭锁装置内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舱门微微向内弹开了一道缝隙。
陈浩迅速用撬棍扩大缝隙，三人依次侧身钻入。舱门在他们身后缓缓自动回弹，但闭锁装置已经失效，只是虚掩着。
内部是一条狭窄的、充斥着机油和金属气味的维修通道。墙壁是裸露的管道和线缆，头顶是昏暗的红色应急灯。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我们已经进入平台内部。”赵铁峰通过短距通讯向雷虎小组通报，“保持隐蔽，等待进一步指令。”
他示意陈浩和周文斌检查环境。周文斌的探测器显示，通道内的空气成分正常，但辐射读数略高于背景值，电磁环境复杂，有多个不同频率的信号源。
“这里就像个巨大的工业迷宫。”陈浩看着错综复杂的管道和通道分支，“我们需要找到通往核心区域——可能是控制中心或者能量汇聚点——的路。”
赵铁峰调出出发前根据有限情报绘制的平台结构推测图（现在已经知道严重失真），但结合周文斌探测到的能量流方向和主要信号源强度，大致能判断出核心区域应该位于平台中央偏上的位置。
“能量流向上汇聚，最强的信号源也在那个方向。”周文斌指着头盔显示器上叠加的能量流动示意图，“我们得往上走，但这里通道太多，直接上去容易暴露。”
“找通风管道或者电缆竖井。”赵铁峰经验丰富，“大型平台内部，这些基础设施往往直通各层。”
他们沿着维修通道小心前行，避开偶尔出现的监控摄像头（虽然大部分似乎处于低功耗待机状态）。很快，他们找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布满了粗大电缆和管道的竖井。竖井向上延伸，消失在昏暗的灯光中。
“就这里。”赵铁峰检查了一下攀登装备，“‘工蜂’，设置攀爬锚点。‘信鸽’，持续监控信号，注意异常。”
三人开始沿着竖井内壁的检修梯和管线，谨慎而迅速地向上升去。平台内部比外部更加庞大和复杂，每一层都传来不同的机械运转声、流体流动声，偶尔还能听到模糊的人声和脚步声，但都被厚重的隔音材料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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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升了大约七八层楼的高度，周文斌突然示意停下。他指着探测器上一个骤然增强的信号源：“队长，这层侧向通道，能量读数异常集中，还有强烈的加密数据流。可能接近某个重要节点。”
赵铁峰示意陈浩打开竖井通往这一层的检修门（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盖板）。门后是一条相对整洁、灯光也更明亮的通道，墙壁刷着浅灰色涂料，地面是防滑金属格栅。通道两侧是紧闭的舱室门，门上标着编号和一些不明意义的符号。
“小心前进，寻找控制室或实验室标识。”赵铁峰低声命令。
他们如同影子般滑入通道。这里安静得多，只有通风系统微弱的气流声。经过几个舱室门口，周文斌的探测器对其中一扇门产生了强烈反应——门后的能量波动和数据流量远超其他房间。
赵铁峰打了个手势，陈浩立刻上前，使用开锁工具和电子破解器（针对可能的老式或通用门禁系统）尝试开启。门锁比预想的要复杂一些，但陈浩技术娴熟，几十秒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电子音，门锁指示灯由红转绿。
赵铁峰轻轻推开一道缝隙。门内是一片昏暗，只有几排控制台和大型显示器的电源指示灯在幽幽发光。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冷却液的味道。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由多层透明材料构成的柱状容器格外醒目，里面充满了不断翻滚、闪烁着奇异星光的深蓝色流体。容器周围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和能量导管，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和地板深处。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在容器前方的控制台旁，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头发花白的削瘦身影。那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主屏幕上滚动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和复杂的能量拓扑图，口中还喃喃自语：
“通道稳定性维持临界‘种子’生命体征平稳收割场能量注入率达到百分之七十八‘门扉’共振频率正在同步很好，很好旧时代的残响即将成为新生的燃料彼岸的坐标从未如此清晰”
是宋明哲！
赵铁峰对陈浩和周文斌做了个“准备行动”的手势，自己则缓缓举起了装有麻醉镖的微声手枪，瞄准了那个毫无防备的背影。
平台魅影的核心，似乎近在咫尺。然而，就在赵铁峰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宋明哲面前的某个屏幕突然闪烁起刺眼的红光，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房间内响起：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征及异常信号源侵入核心实验区。防御协议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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