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坤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在惨白的灯光下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王烁的手指已经握紧了陶瓷匕首冰冷的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知道，桑坤说的不是虚张声势。这栋楼的独立电力系统和未被瘫痪的内部监控，确实将他变成了瓮中之鳖。那个近在咫尺的通道入口，此刻仿佛隔着天堑。
“怎么？还在犹豫？”桑坤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耐烦，“我数三声。三声之后，就别怪我不给你留全尸了。”
“一！”
王烁的目光急速扫视着整个配电室。粗大的电缆、嗡嗡作响的老旧配电柜、布满灰尘的维修工具架还有那个闪烁着绿光的、启动备用电源的控制盒。
“二！”
硬冲通道入口是自杀，门口肯定有重兵把守。束手就擒更是死路一条。他必须制造混乱，极致的混乱，才有那么一丝趁乱逃脱的可能！而混乱的来源
他的目光定格在那些粗大的、承载着整栋楼备用电力的主电缆上！还有那个控制盒！
“三！”
就在桑坤吐出最后一个数字，门外传来士兵准备破门的撞击声的瞬间——
王烁动了！他没有冲向通道入口，也没有冲向铁门，而是如同扑食的猎豹，猛地扑向了那个闪烁着绿光的备用电源控制盒！同时，他手中的陶瓷匕首带着决绝的力量，狠狠刺向了从配电柜延伸出来的、最粗的一簇主电缆绝缘层！
“滋啦啦——！！！”
匕首与电缆接触的瞬间，刺眼的蓝色电火花如同狂暴的蛇群般炸开！巨大的短路电流瞬间迸发！控制盒上的绿灯疯狂闪烁了几下，随即“嘭”的一声爆出一团黑烟，彻底熄灭！
整个配电室，不，是整个后勤综合楼地下层，刚刚恢复不久的灯光，在这一刻如同被掐断脖子的公鸡，发出一阵剧烈的闪烁后，再次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电缆短路处还在噼啪作响，闪烁着最后的、垂死的电火花，映照出王烁因强光刺激而暂时失明的脸庞和剧烈起伏的胸膛。
他赌对了！强行破坏备用电源和主电缆，制造了二次瘫痪！这不仅切断了电力，很可能也瞬间烧毁了依赖电力的部分监控和门禁控制系统！
“妈的！怎么回事？！”
“短路了！快躲开！”
“小心触电！”
门外的士兵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危险的电流吓到了，破门的动作顿时一滞，传来一阵惊慌的叫骂和后退的脚步声。
“慌什么！他就在里面！他跑不了！用手电！强攻！”桑坤气急败坏的吼声透过铁门传来，试图稳定军心。
但就是这短暂的混乱和黑暗，给了王烁唯一的机会！他的视觉在快速恢复，凭借着记忆和刚才电火花最后的光芒留下的残影，他像一道离弦之箭，不再有任何犹豫，直扑那个通道入口！
他抓住冰冷的金属爬梯，甚至来不及感受那刺骨的寒意，便以最快的速度向下滑去！头顶上方，传来铁门被粗暴撞开的巨响，以及士兵冲入配电室的嘈杂声和手电光柱的胡乱扫射。
“他下去了！追！”桑坤的咆哮几乎要震碎天花板。
王烁不管不顾，向下滑了大约两层楼的高度，脚终于触到了坚实的地面。这里似乎是一个更古老、更宽阔的地下管道交汇处，空气污浊，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铁锈味。远处隐约有水流声传来。
他来不及辨别方向，选择一个看起来能远离后勤综合楼的管道就钻了进去。现在，他需要距离，尽可能远的距离！
然而，就在他深入管道不过几十米，以为暂时摆脱了追兵时——
“呜——呜——呜——！！”
一阵低沉、压抑、却极具穿透力的警报声，突然从管道深处，或者说，从整个园区的地下深处，隆隆传来！这警报声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它更加古老，更加持久，带着一种地动山摇般的厚重感，仿佛沉睡在地底的巨兽被惊醒，发出的愤怒咆哮！
王烁破坏备用电源和主电缆的极端行为，显然触发了这个终极应急机制！
这警报声不仅响彻地下，也通过分布在各处的、物理连接的扬声器，传遍了园区的每一个角落！甚至盖过了之前的混乱人声！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时间，王烁隐藏在衣领下的接收器里，传来了桑坤因为极度兴奋而扭曲的声音，这声音甚至压过了警报的背景音：
“所有单位注意！所有单位注意！地下应急警报已触发！目标破坏了后勤综合楼备用电源，确认位于地下管网系统！重复，目标位于地下管网！启动‘瓮中捉鳖’预案！封锁所有已知的地下出口！a组、b组，从3号、7号入口进入地下，进行拉网式搜索！c组，守住地面所有井盖和通风口！d组，启动热能扫描无人机！我要让他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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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王烁的心彻底沉入冰窟。他本想制造混乱逃脱，却无意中触发了敌人最后的、也是最严密的应急程序！他现在不仅暴露了行踪，连大致活动范围（地下管网）也被完全锁定！敌人显然对地下结构了如指掌，并且拥有专门应对这种情况的预案和装备！
“呜——呜——呜——！！”
沉重的警报声如同催命符，在狭窄的管道内反复撞击、回荡，震得他耳膜生疼，也无情地挤压着他的神经。脚步声、呼喊声、甚至还有犬吠声，开始从不同的管道方向隐约传来，并且正在快速逼近！
热能扫描无人机！如果被那东西锁定，在这无处可藏的地下管道里，他就是一个活靶子！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在警报声的干扰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不能停留，不能沿着主管道跑，那迟早会被合围。必须找到一条生僻的、可能未被敌人纳入主要封锁范围的支路，或者找到一个能够屏蔽热能信号的地方！
水！流动的水可以干扰热能信号！
他侧耳倾听，努力分辨着警报间隙中传来的声音。除了追兵的声音，那隐约的水流声似乎来自左前方一条更加狭窄、看起来像是排水沟改造的次级管道？
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他立刻拐入那条管道，里面更加潮湿，脚下开始出现滑腻的淤泥和浅浅的、散发着恶臭的积水。他顾不上这些，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狂奔。
警报声似乎小了一些，但追兵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手电的光柱已经开始在他身后的管道拐角处晃动。
“这边有脚印！他往这边跑了！”
“快！跟上！”
就在这时，王烁突然感觉到脚下一空！原本坚实的管道地面似乎消失了，他整个人猛地向下坠去！
“噗通！”
冰冷刺骨的、带着浓重腥臭味的液体瞬间将他淹没！他坠入了一条地下暗河！河水湍急，冰冷刺骨，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差点窒息。他奋力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污水。
暗河！这或许是唯一的生路！河水可以掩盖他的气味，干扰犬只的追踪，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屏蔽热能扫描！
他顾不得河水的恶臭和冰冷，借着管道顶部裂缝透下的微弱天光，辨认了一下方向，选择逆着水流的方向奋力游去——顺流而下很可能通往敌人重兵布防的出口，逆流而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警报声在水下变得沉闷而扭曲，追兵的叫喊声也被水流声掩盖。他在冰冷的河水中拼尽全力游动着，体温在迅速流失，四肢开始变得僵硬麻木。
他不知道这条暗河通向哪里，不知道前方是绝路还是生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水中游了多久。极度的疲惫和寒冷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力竭，即将被黑暗和寒冷吞噬的时候，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光亮？不是应急灯的惨白，也不是手电的刺眼，而是一种柔和的、仿佛来自外界的自然光？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那光亮的方向挣扎着游去。
光亮越来越近，他看清了，那是一个半淹没在水下的、被锈蚀的钢筋栅栏封住的出口！栅栏之外，似乎是河道？阳光透过栅栏的缝隙照射进来，在水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出口！真的是一个通往外部河道的出口！
是梅提供的那个撤离点吗？还是巧合？
他来不及细想，游到栅栏前，双手抓住冰冷的钢筋。栅栏锈蚀得很严重，但依然牢固。他用力摇晃，只有零星的铁锈剥落。
需要工具，或者巨大的力量。
他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来路，追兵的声音似乎被水流声彻底掩盖了，但警报那沉闷的呜咽依旧如同背景音般存在。
不能停留！
他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双脚抵住身后的管道壁，双手抓住两根看起来相对细弱的钢筋，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后蹬去！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在水下闷闷地传来。那两根钢筋，在他爆发出的、超越极限的力量下，竟然缓缓地弯曲了！露出了一个勉强可供一人钻过的缝隙！
希望！
他再次浮出水面换气，然后毫不犹豫地潜入水中，从那狭窄的缝隙中奋力向外钻去。粗糙的锈蚀边缘刮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他浑然不觉。
当他终于挣脱了那道最后的束缚，从水下钻出，重新呼吸到带着河水腥味和草木清香的、自由的空气时，刺眼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
他出来了！他离开了kk园区那如同炼狱般的地下管网！
他漂浮在一条宽阔的、流速平缓的河道中，身后是园区那高耸的、布满铁丝网的围墙，而他所在的位置，已经处于围墙之外！
成功了？！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品尝这劫后余生的喜悦——
“嗡嗡嗡——”
一阵低沉的、不同于警报的引擎轰鸣声，从河道上游方向传来。一艘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快艇，正劈波斩浪，以一种极具威胁的姿态，向他疾驰而来！快艇上，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墨镜的身影清晰可见，他们手中的武器，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不是赵静的人。他们的装备和气质，与“雷霆”行动的风格截然不同。
王烁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他看着那艘迅速逼近的快艇，又看了看身后那依旧回荡着隐约警报声的园区围墙，疲惫不堪的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被抽空。
难道，终究还是逃不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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