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谷秘境第七日,辰时。
陈霄站在断崖边缘,面向东方初升的真阳,闭目凝神。
在他身前三尺处,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的金色火焰——正是新生的太阳真火。
但与七日前刚获得时不同,此刻这团火焰的形态,正在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
火焰中心,那株微型的扶桑虚影已经凝实得如同实质,根系深深扎入火焰本源,十根细枝舒展,每根枝头都托着一粒米粒大小的光点——那是模拟“十日栖枝”的意境。虚影缓缓旋转,带动整个火焰球体稳定如一颗微缩的太阳。
火焰边缘,不再是简单的燃烧跃动,而是浮现出一圈圈细密的、如同日冕般的淡金色光晕。光晕缓缓扩散,所过之处,空气微微扭曲,光线发生折射,形成一圈彩虹般的色环。
更奇妙的是火焰的温度。
七日前,太阳真火初成时,温暖如春阳,对邪秽有克制,但对寻常事物并无伤害。
而现在——
陈霄睁开眼,右手食指对着断崖下方十丈处、一块半人高的黑色礁石,轻轻一点。
“去。”
指尖那团太阳真火分出一缕发丝粗细的金色火线,如灵蛇般窜出,瞬间落在礁石表面。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礁石就像被投入炽热铁水的冰块,无声无息地……熔化了。
不是碎裂,不是汽化,而是从外到内、均匀地熔化成赤红色的岩浆,顺着崖壁流淌而下,在空气中迅速冷却成黑色的琉璃质。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从火线触及礁石,到整块礁石完全熔化,不超过三息时间。
而陈霄能清晰感知到,那一缕发丝粗细的火线中,蕴含的威能连总量的万分之一都未用到。
“温度提升了至少百倍,控制精度却反而更高了……”陈霄收回火线,若有所思。
他心念再动。
这一次,太阳真火不再分出一缕,而是整体形态开始变化。
火焰球体拉伸、变形,转眼间化作一柄三尺长的金色火焰长剑。剑身修长,剑脊处浮现扶桑木的纹理,剑格处隐约可见两只微小的金乌虚影盘旋,剑锋吞吐着淡金色的日冕光晕。
陈霄握住剑柄。
触手温热,却不灼手。剑身轻盈如无物,但当他挥剑朝着空中虚斩时——
“嗤啦!”
一道淡金色的剑痕凭空出现,将空气斩开一道三丈长的真空裂缝!裂缝边缘,残留的太阳真火持续燃烧了足足十息才缓缓熄灭,期间连光线都被那高温扭曲、吞噬!
“纯粹的能量凝聚度,堪比元婴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了……”陈霄掂了掂手中的火焰长剑,眼中金芒流转,“而且,这只是最简单的形态变化。”
他松开手。
火焰长剑自动分解,重新化作那团拳头大小的太阳真火。
然后,开始了更加复杂的演化。
时而化作一只翼展三尺的金乌,在断崖上空盘旋飞舞,羽翼洒下点点温暖的金色火星,火星落地即生出一小片嫩绿的草地。
时而化作一尊三尺高的微型日晷,晷针投影随着真实太阳的位置缓缓移动,刻度精准到可以用于计算时辰的微小变化。
时而化作一面金色的圆盾,盾面浮现出复杂的日曜神纹,隐隐有反弹一切攻击的规则韵味。
时而化作一盏古朴的金灯,灯芯燃着不灭的太阳真火,灯光所照之处,阴影尽消,邪祟无所遁形。
每一种形态,都对应着太阳真火的一种应用方向:攻击、辅助、防御、净化。
而这一切变化的根源,在于陈霄识海中那两页已经“全开”的帝俊与羲和图鉴。
每当他要尝试一种新的火焰形态时,图鉴页面上对应的图案就会微微发亮,将那种形态的“规则模板”传递给他——虽然只是最基础的模板,需要他自己填充细节、注入灵力,但这已经让他在神通修炼上,走在了所有同阶修士的前面。
不,甚至不能称之为“修炼”。
更像是……“恢复”。
恢复这些本就存在于天地规则中、只是被遗忘或被扭曲的“正统神通”的本来面貌。
“这就是山海管理员的路……”陈霄散去所有火焰形态,让太阳真火回归最初的火球状态,悬浮在掌心,“不是创造新东西,而是找回那些被埋没的、被篡改的、本应存在的……真相。”
而就在他沉浸在这种感悟中时,体内另一股力量,开始躁动。
那是他最早获得的神通——【御火】。
源自第一卷时,在青玄门收录窃脂鸟后获得的、最基础的火系操控能力。
过去两年多,这门神通随着他修为提升、见识增长,也在不断进化。从最初只能操控凡火,到后来可以引动地火、凝聚真火、甚至模拟一些低阶异兽的火焰特性,已经成为他战斗中不可或缺的手段之一。
但此刻,在正统的太阳真火面前,这门自行修炼、缺乏正统根源的【御火】神通,表现出了明显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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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畏惧,而是低位阶神通面对高位阶本源时,那种自然而然的臣服与渴望融合的冲动。
陈霄能感觉到,自己经脉中那些属于【御火】神通的灵力烙印,正在自发地向丹田处的太阳真火本源靠近,如同朝圣。
“既然如此……”
陈霄心念一动,主动放开了对【御火】神通灵力的约束。
“嗡……”
他周身三尺内,空气温度骤然升高。
不是太阳真火那种内敛而高贵的温暖,而是更加狂野、更加直接、更加……“凡俗”的炽热。
这是【御火】神通的本源显化——脱胎于凡火,成长于战斗,烙印着他从青玄门杂役一路走来的全部经历与感悟。
此刻,这些灵力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向掌心那团太阳真火。
太阳真火来者不拒。
火焰球体微微膨胀,将涌来的【御火】灵力尽数吞噬、吸收、转化。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一刻钟。
当最后一缕【御火】灵力被太阳真火融合完毕时——
“轰!!!”
陈霄掌心的火焰球体,猛地向内一缩!
从拳头大小,收缩到龙眼大小。
颜色也从淡金色,转变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仿佛蕴含着无穷威能的……暗金色!
火焰核心的扶桑虚影,树干上多出了一圈圈细密的年轮纹路——那是【御火】神通两年多积累的战斗经验与灵力烙印,被转化为了扶桑虚影的“成长资粮”。
火焰边缘的日冕光晕,扩散范围扩大了三倍,光晕中隐隐浮现出各种火焰形态的虚影——有窃脂鸟的赤红火焰,有地脉涌出的岩浆之火,有战斗时临时模拟的各种兽火……此刻全部被统合、升华,成为了太阳真火“万火归一”特质的一部分。
而最大的变化,发生在陈霄体内。
他丹田处,那枚融合了玄冥真水与太阳真火的特殊金丹,表面浮现出了一道全新的纹路。
纹路形如一朵燃烧的莲花,花瓣共九层,每层花瓣上又细分为九十九枚更细小的火焰符文。
这是【太阳真火】神通,与他自身道基完全融合后,诞生的……本命神通烙印!
从此以后,太阳真火不再是一种需要刻意催动、消耗灵力维持的“神通”,而是如同呼吸、心跳一般,成为了他生命本源的一部分!
心念所至,火焰自生。
无需结印,无需咒语,甚至无需刻意调动灵力——只要他想,太阳真火就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任何形态出现。
而消耗的,将不再是单纯的灵力,而是更加本质的……“日曜法则共鸣”。
只要这片天地还有太阳,只要日曜法则还在运转,他的太阳真火就近乎无穷无尽!
“这才是……真正的质变。”
陈霄缓缓吐出一口气。
气息离体,竟在空中凝成一朵巴掌大小的金色火莲。火莲缓缓旋转,花瓣开合,仿佛有生命般吞吐着空气中的日精。
他伸出手,火莲自动落在掌心,温顺如宠物。
“去。”
陈霄轻喝一声,掌心火莲骤然射出,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直冲天际。
在飞出百丈高度后,火莲轰然炸开!
不是爆炸,而是……绽放。
无数细小的金色火星如同最绚烂的烟花,在汤谷上空铺开,覆盖了方圆千丈的天空。
每一粒火星都精准地找到了一缕残存的、属于伪日金乌的污秽气息,然后如附骨之疽般黏上去,将其焚化、净化。
短短三息,汤谷秘境空气中最后一丝隐晦的污染,被彻底清除。
整个秘境的灵气,变得前所未有的纯净、活泼。
而做完这一切,陈霄体内的太阳真火本源,仅仅消耗了……不到半成。
“以战养战,以净补耗……”陈霄感受着空气中那些被净化后释放出的、最本源的日曜灵性,正被自己身体自发吸收、补充消耗,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太阳真火的真正强大之处,不在于毁灭,而在于……净化与循环。”
“净化一切扭曲,将之转化为最本源的日曜灵性,反哺自身,反哺天地。”
“如此,方能生生不息,与日同辉。”
他收回目光,看向掌心中那团已经稳定下来的暗金色火焰。
火焰中心,扶桑虚影轻轻摇曳,十粒光点明灭不定,仿佛在呼吸。
从今天起,【御火】神通这个名称,可以退出历史舞台了。
取而代之的,是融合了正统日曜本源、自身战斗经验、以及扶桑木友谊馈赠的——
本命神通:【太阳真火】。
陈霄握拳,火焰收敛入体。
他抬头,望向东方。
海天相接处,风雷汇聚之相愈发明显,隐隐还能听到……浪潮的咆哮。
那是东海在躁动。
也是东荒海阁的升阁大典,即将开幕的号角。
“该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