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冰川的隘口近在眼前，风在此处被挤压成尖锐的呼啸。
人工开凿的阶梯痕迹在厚重的冰层下若隐若现，蜿蜒通向下方不可知的黑暗。
就在容舟一行人准备踏上那被岁月与寒冰封存的入口时——
“站住！”
一声粗嘎的呵斥伴着金属摩擦声响起。
从隘口两侧天然形成的冰柱后，闪出四名身着厚重白色毛皮甲胄、手持镶嵌寒铁长矛的士兵。
他们的装束与冰原住民类似，但甲胄更规整，带着明显的制式痕迹。
为首者身材格外高大，深目高鼻，淡蓝色的眼珠像冰粒一样冷冷地扫视著这群不速之客，随即吐出一连串快速而拗口的音节，语调严厉，充满戒备和质问。
容舟停住脚步，眉头紧锁。
对方说的语言，她一个词也听不懂。
那语言带着许多喉音和短促的爆破音，与她在南方听到的兽人通用语截然不同。
荣华上前半步，微微躬身，用同样一种古老、缓慢但清晰的北方腔调回应。
他的声音平和，带着大巫特有的、安抚人心的韵律。
容舟耐心等待，目光则快速扫过这些士兵。
他们显然听懂了荣华的话，但神色并未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领头士兵又说了几句，语速极快，手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冰阶，又指了指容舟等人，最后指向隘口外茫茫冰原，意思很明显：这里不欢迎外人，速速离去。
荣华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几枚从龙族追兵那里得来的、成色极佳的金币，还有一小块能量温和的中等晶石，用一块干净的皮子托著，递了过去。
同时，他口中低语，语调变得更为庄重，似乎在陈述他们“朝圣”、“追寻古老启示”之类的理由。
那领头士兵的目光在金灿灿的钱币和氤氲著微光的晶石上停留了几秒，喉结动了动。
他与旁边一名士兵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警惕地打量了容舟一行人。
尤其是气息沉凝的阿磐和眼神锐利的飞羽、影爪。
片刻，终于，他伸出手，快速但稳当地取走了皮子上的“贡品”，动作熟练得显然不是第一次。
随后，他侧身让开，挥了挥手，嘴里简短地咕哝了一句，大概是“进去吧”、“别惹事”之类的意思。
士兵们的长矛微微垂下，但眼神依旧紧紧跟随。
荣华回头，对容舟低声快速解释：“大人，此处是北地‘霜嚎氏族’守护的一处古老兽神殿遗迹入口，被视为圣地，严禁外人随意进入。我说我们是南方远来的巫祝学徒，慕名前来朝拜古老冰霜之灵，并贡献微薄祭礼。他们收了‘供奉’，才许我们进入，但显然仍不放心。”
容舟点了点头，没多问。
贿赂通行，在哪里都是简单有效的法则。
她率先踏上那被冰层半掩的阶梯。
顺着陡峭冰阶向下，光线迅速暗淡，寒气却仿佛凝滞了，不再像地面那样狂暴，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深入骨髓的阴冷。
阶梯开凿在冰川内部，两侧是万年不化的、泛著幽幽蓝光的冰壁，偶尔能看到里面冻结著不知名的远古植物或微小生物的阴影。
下行数十米后，空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被冰川包裹的地下空洞。
这里并非完全黑暗，冰壁上生长著一些散发著淡淡蓝白色荧光的苔藓和地衣，提供著微弱照明。
空气流通，并不憋闷，隐约有风从更深处传来，带着冰雪和古老岩石的气息。
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型的、依托遗迹形成的半封闭聚落。
零零散散的北地兽人在有限的平地上活动。
他们搭建了更为简陋的冰屋或皮帐，有的在切割冰砖，有的在鞣制兽皮，还有的围坐在微弱的萤石火盆边低声交谈，目光在容舟这些陌生人身上短暂停留，带着好奇。
容舟摸了摸自己的脸。
自己是东方面孔。
就在容舟穿过一片相对开阔的冰台时，她的目光被一群兽人吸引了。
那是一个被簇拥在中间的雌性。
她裹着异常厚实华贵的雪狐皮裘，皮毛洁白如新雪，衬得她露出的脸庞愈发醒目。
忽略那被厚重衣物撑起的、显得臃肿不便的身形，单看五官。
深邃的眼窝，长而微卷的睫毛，高挺精致的鼻梁，略显苍白但形状优美的薄唇。
组合在一起，竟是一张极具异域风情的、冷艳而立体的面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她的眼神却有些空洞，视线低垂，盯着自己戴满骨饰和宝石戒指的手，对周围的一切似乎漠不关心。
而围在她身边的，是足足十一名高大健壮的北地雄性兽人。
他们穿着比其他兽人更精良的毛皮甲胄，眼神锐利，姿态戒备，如同众星拱月般将雌性护在中心，同时也隐隐形成了一种隔离与占有的姿态。
周围路过的、劳作的其他雄性兽人，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雌性。
有的快速偷瞥一眼便移开，有的则毫不掩饰地驻足打量，眼中闪烁著羡慕、渴望、乃至一丝压抑的躁动。
那十一名护卫雄性则会立刻投去警告的瞪视，气氛隐隐紧绷。
“北地雌性稀少，”荣华的声音在她耳边极低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能被如此多强大雄性共同‘护卫’的雌性，其出身或联姻价值必然极高。在这里，雌性本身就是最珍贵的‘资源’和‘象征’。”
容舟收回目光，面无表情。
这一幕再次印证了这个世界的扭曲。
她没说什么，只是示意队伍继续深入。
越往遗迹深处走，人工建筑的痕迹越发明显。
粗糙但巨大的冰砖被垒砌成墙壁和廊柱，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的、与冰雪和野兽有关的古老浮雕。
荧光苔藓也更多，将巨大的冰窟映照得光怪陆离。
又向下行进了约十多分钟，穿过一道由天然冰笋和人工石柱构成的、宛如门户的狭窄通道后，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一个难以想象其巨大的地下冰穹出现在眼前。
穹顶高悬，垂下无数犬牙交错的冰凌，最大的堪比殿柱。
穹顶之下，是一座完全由深蓝色万年玄冰雕凿而成的巍峨神殿。
神殿形制古朴雄浑，巨大的冰阶通往紧闭的、覆盖著厚厚霜花的殿门。
殿门前，两队装备更加精良、气息剽悍的士兵肃立左右，他们身穿镶嵌金属片的白色重甲，手持堪比人高的寒铁巨斧或长戟，眼神如鹰，扫视著空旷的冰穹前厅。
除此之外，还有几名穿着灰色毛皮长袍、头戴骨饰的侍者模样的人，安静地侍立在殿门侧旁的小门前，似乎负责接待或通报。
戒备之森严，远非入口处可比。
想要大摇大摆地走过去，绝无可能。
容舟一行人隐藏在冰穹入口处一根巨大的倒塌冰柱后，仔细观察。
“大人，硬闯恐怕会立刻惊动整个霜嚎氏族，甚至触发神殿本身的古老防卫机制。”
飞羽压低声音，他刚才试图用风之感知探向神殿，却在距离殿门数十米外就被一股无形的、冰寒刺骨的能量场弹了回来。
影爪的身影在阴影中几乎看不见，只有声音细细传来：“巡逻有固定间隙，但殿门处的守卫是常驻的。那些侍者气息不像战士，但也不好对付。”
阿磐闷声道：“墙，很厚。门，更厚。”
他的意思是，强行破开冰壁或殿门的动静，绝对小不了。
荣华沉吟：“此处既是圣地，白日必有祭祀或值守活动。或许入夜之后，守卫会有所松懈，一些非核心区域的警戒也会降低。”
容舟看着那庄严而冰冷的玄冰神殿，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隐隐指向神殿深处的、同源碎片的微弱召唤。
“等晚上。”她做了决定，声音清晰而果断，“飞羽，摸清守卫换岗规律和巡逻路线。影爪，找出一条避开主要视线、能靠近神殿侧翼或后方的潜入路径。阿磐，随时准备应对意外。荣华，准备一些可能干扰探测或制造短暂混乱的小术法，但要隐蔽。”
她看了一眼幽和白角少年烬：“幽，你跟着荣华。烬”她顿了顿，“你看情况。”
烬红瞳映着冰穹的幽蓝光芒，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深蓝色冰川的隘口近在眼前，风在此处被挤压成尖锐的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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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容舟一行人准备踏上那被岁月与寒冰封存的入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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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粗嘎的呵斥伴着金属摩擦声响起。
从隘口两侧天然形成的冰柱后，闪出四名身着厚重白色毛皮甲胄、手持镶嵌寒铁长矛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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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者身材格外高大，深目高鼻，淡蓝色的眼珠像冰粒一样冷冷地扫视著这群不速之客，随即吐出一连串快速而拗口的音节，语调严厉，充满戒备和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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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说的语言，她一个词也听不懂。
那语言带着许多喉音和短促的爆破音，与她在南方听到的兽人通用语截然不同。
荣华上前半步，微微躬身，用同样一种古老、缓慢但清晰的北方腔调回应。
他的声音平和，带着大巫特有的、安抚人心的韵律。
容舟耐心等待，目光则快速扫过这些士兵。
他们显然听懂了荣华的话，但神色并未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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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几枚从龙族追兵那里得来的、成色极佳的金币，还有一小块能量温和的中等晶石，用一块干净的皮子托著，递了过去。
同时，他口中低语，语调变得更为庄重，似乎在陈述他们“朝圣”、“追寻古老启示”之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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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终于，他伸出手，快速但稳当地取走了皮子上的“贡品”，动作熟练得显然不是第一次。
随后，他侧身让开，挥了挥手，嘴里简短地咕哝了一句，大概是“进去吧”、“别惹事”之类的意思。
士兵们的长矛微微垂下，但眼神依旧紧紧跟随。
荣华回头，对容舟低声快速解释：“大人，此处是北地‘霜嚎氏族’守护的一处古老兽神殿遗迹入口，被视为圣地，严禁外人随意进入。我说我们是南方远来的巫祝学徒，慕名前来朝拜古老冰霜之灵，并贡献微薄祭礼。他们收了‘供奉’，才许我们进入，但显然仍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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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并非完全黑暗，冰壁上生长著一些散发著淡淡蓝白色荧光的苔藓和地衣，提供著微弱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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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散散的北地兽人在有限的平地上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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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舟摸了摸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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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开凿在冰川内部，两侧是万年不化的、泛著幽幽蓝光的冰壁，偶尔能看到里面冻结著不知名的远古植物或微小生物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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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并非完全黑暗，冰壁上生长著一些散发著淡淡蓝白色荧光的苔藓和地衣，提供著微弱照明。
空气流通，并不憋闷，隐约有风从更深处传来，带着冰雪和古老岩石的气息。
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型的、依托遗迹形成的半封闭聚落。
零零散散的北地兽人在有限的平地上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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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几枚从龙族追兵那里得来的、成色极佳的金币，还有一小块能量温和的中等晶石，用一块干净的皮子托著，递了过去。
同时，他口中低语，语调变得更为庄重，似乎在陈述他们“朝圣”、“追寻古老启示”之类的理由。
那领头士兵的目光在金灿灿的钱币和氤氲著微光的晶石上停留了几秒，喉结动了动。
他与旁边一名士兵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警惕地打量了容舟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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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终于，他伸出手，快速但稳当地取走了皮子上的“贡品”，动作熟练得显然不是第一次。
随后，他侧身让开，挥了挥手，嘴里简短地咕哝了一句，大概是“进去吧”、“别惹事”之类的意思。
士兵们的长矛微微垂下，但眼神依旧紧紧跟随。
荣华回头，对容舟低声快速解释：“大人，此处是北地‘霜嚎氏族’守护的一处古老兽神殿遗迹入口，被视为圣地，严禁外人随意进入。我说我们是南方远来的巫祝学徒，慕名前来朝拜古老冰霜之灵，并贡献微薄祭礼。他们收了‘供奉’，才许我们进入，但显然仍不放心。”
容舟点了点头，没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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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陡峭冰阶向下，光线迅速暗淡，寒气却仿佛凝滞了，不再像地面那样狂暴，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深入骨髓的阴冷。
阶梯开凿在冰川内部，两侧是万年不化的、泛著幽幽蓝光的冰壁，偶尔能看到里面冻结著不知名的远古植物或微小生物的阴影。
下行数十米后，空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被冰川包裹的地下空洞。
这里并非完全黑暗，冰壁上生长著一些散发著淡淡蓝白色荧光的苔藓和地衣，提供著微弱照明。
空气流通，并不憋闷，隐约有风从更深处传来，带着冰雪和古老岩石的气息。
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型的、依托遗迹形成的半封闭聚落。
零零散散的北地兽人在有限的平地上活动。
他们搭建了更为简陋的冰屋或皮帐，有的在切割冰砖，有的在鞣制兽皮，还有的围坐在微弱的萤石火盆边低声交谈，目光在容舟这些陌生人身上短暂停留，带着好奇。
容舟摸了摸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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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开凿的阶梯痕迹在厚重的冰层下若隐若现，蜿蜒通向下方不可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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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并非完全黑暗，冰壁上生长著一些散发著淡淡蓝白色荧光的苔藓和地衣，提供著微弱照明。
空气流通，并不憋闷，隐约有风从更深处传来，带着冰雪和古老岩石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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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语言带着许多喉音和短促的爆破音，与她在南方听到的兽人通用语截然不同。
荣华上前半步，微微躬身，用同样一种古老、缓慢但清晰的北方腔调回应。
他的声音平和，带着大巫特有的、安抚人心的韵律。
容舟耐心等待，目光则快速扫过这些士兵。
他们显然听懂了荣华的话，但神色并未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领头士兵又说了几句，语速极快，手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冰阶，又指了指容舟等人，最后指向隘口外茫茫冰原，意思很明显：这里不欢迎外人，速速离去。
荣华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几枚从龙族追兵那里得来的、成色极佳的金币，还有一小块能量温和的中等晶石，用一块干净的皮子托著，递了过去。
同时，他口中低语，语调变得更为庄重，似乎在陈述他们“朝圣”、“追寻古老启示”之类的理由。
那领头士兵的目光在金灿灿的钱币和氤氲著微光的晶石上停留了几秒，喉结动了动。
他与旁边一名士兵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警惕地打量了容舟一行人。
尤其是气息沉凝的阿磐和眼神锐利的飞羽、影爪。
片刻，终于，他伸出手，快速但稳当地取走了皮子上的“贡品”，动作熟练得显然不是第一次。
随后，他侧身让开，挥了挥手，嘴里简短地咕哝了一句，大概是“进去吧”、“别惹事”之类的意思。
士兵们的长矛微微垂下，但眼神依旧紧紧跟随。
荣华回头，对容舟低声快速解释：“大人，此处是北地‘霜嚎氏族’守护的一处古老兽神殿遗迹入口，被视为圣地，严禁外人随意进入。我说我们是南方远来的巫祝学徒，慕名前来朝拜古老冰霜之灵，并贡献微薄祭礼。他们收了‘供奉’，才许我们进入，但显然仍不放心。”
容舟点了点头，没多问。
贿赂通行，在哪里都是简单有效的法则。
她率先踏上那被冰层半掩的阶梯。
顺着陡峭冰阶向下，光线迅速暗淡，寒气却仿佛凝滞了，不再像地面那样狂暴，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深入骨髓的阴冷。
阶梯开凿在冰川内部，两侧是万年不化的、泛著幽幽蓝光的冰壁，偶尔能看到里面冻结著不知名的远古植物或微小生物的阴影。
下行数十米后，空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被冰川包裹的地下空洞。
这里并非完全黑暗，冰壁上生长著一些散发著淡淡蓝白色荧光的苔藓和地衣，提供著微弱照明。
空气流通，并不憋闷，隐约有风从更深处传来，带着冰雪和古老岩石的气息。
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型的、依托遗迹形成的半封闭聚落。
零零散散的北地兽人在有限的平地上活动。
他们搭建了更为简陋的冰屋或皮帐，有的在切割冰砖，有的在鞣制兽皮，还有的围坐在微弱的萤石火盆边低声交谈，目光在容舟这些陌生人身上短暂停留，带着好奇。
容舟摸了摸自己的脸。
自己是东方面孔。
深蓝色冰川的隘口近在眼前，风在此处被挤压成尖锐的呼啸。
人工开凿的阶梯痕迹在厚重的冰层下若隐若现，蜿蜒通向下方不可知的黑暗。
就在容舟一行人准备踏上那被岁月与寒冰封存的入口时——
“站住！”
一声粗嘎的呵斥伴着金属摩擦声响起。
从隘口两侧天然形成的冰柱后，闪出四名身着厚重白色毛皮甲胄、手持镶嵌寒铁长矛的士兵。
他们的装束与冰原住民类似，但甲胄更规整，带着明显的制式痕迹。
为首者身材格外高大，深目高鼻，淡蓝色的眼珠像冰粒一样冷冷地扫视著这群不速之客，随即吐出一连串快速而拗口的音节，语调严厉，充满戒备和质问。
容舟停住脚步，眉头紧锁。
对方说的语言，她一个词也听不懂。
那语言带着许多喉音和短促的爆破音，与她在南方听到的兽人通用语截然不同。
荣华上前半步，微微躬身，用同样一种古老、缓慢但清晰的北方腔调回应。
他的声音平和，带着大巫特有的、安抚人心的韵律。
容舟耐心等待，目光则快速扫过这些士兵。
他们显然听懂了荣华的话，但神色并未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领头士兵又说了几句，语速极快，手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冰阶，又指了指容舟等人，最后指向隘口外茫茫冰原，意思很明显：这里不欢迎外人，速速离去。
荣华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几枚从龙族追兵那里得来的、成色极佳的金币，还有一小块能量温和的中等晶石，用一块干净的皮子托著，递了过去。
同时，他口中低语，语调变得更为庄重，似乎在陈述他们“朝圣”、“追寻古老启示”之类的理由。
那领头士兵的目光在金灿灿的钱币和氤氲著微光的晶石上停留了几秒，喉结动了动。
他与旁边一名士兵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警惕地打量了容舟一行人。
尤其是气息沉凝的阿磐和眼神锐利的飞羽、影爪。
片刻，终于，他伸出手，快速但稳当地取走了皮子上的“贡品”，动作熟练得显然不是第一次。
随后，他侧身让开，挥了挥手，嘴里简短地咕哝了一句，大概是“进去吧”、“别惹事”之类的意思。
士兵们的长矛微微垂下，但眼神依旧紧紧跟随。
荣华回头，对容舟低声快速解释：“大人，此处是北地‘霜嚎氏族’守护的一处古老兽神殿遗迹入口，被视为圣地，严禁外人随意进入。我说我们是南方远来的巫祝学徒，慕名前来朝拜古老冰霜之灵，并贡献微薄祭礼。他们收了‘供奉’，才许我们进入，但显然仍不放心。”
容舟点了点头，没多问。
贿赂通行，在哪里都是简单有效的法则。
她率先踏上那被冰层半掩的阶梯。
顺着陡峭冰阶向下，光线迅速暗淡，寒气却仿佛凝滞了，不再像地面那样狂暴，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深入骨髓的阴冷。
阶梯开凿在冰川内部，两侧是万年不化的、泛著幽幽蓝光的冰壁，偶尔能看到里面冻结著不知名的远古植物或微小生物的阴影。
下行数十米后，空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被冰川包裹的地下空洞。
这里并非完全黑暗，冰壁上生长著一些散发著淡淡蓝白色荧光的苔藓和地衣，提供著微弱照明。
空气流通，并不憋闷，隐约有风从更深处传来，带着冰雪和古老岩石的气息。
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型的、依托遗迹形成的半封闭聚落。
零零散散的北地兽人在有限的平地上活动。
他们搭建了更为简陋的冰屋或皮帐，有的在切割冰砖，有的在鞣制兽皮，还有的围坐在微弱的萤石火盆边低声交谈，目光在容舟这些陌生人身上短暂停留，带着好奇。
容舟摸了摸自己的脸。
自己是东方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