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陌的左手还在流血。他没有包扎，只是把刀插进地面撑住身体。刚才那场战斗结束了，但空气里还有东西在动。
灰紫色的雾从裂缝中渗出，碰到石块边缘会发出轻微的嘶响。地上残留的规则碎片还在跳动，每一块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清除入侵者。
他抬头看向李晚秋。她靠在石柱上，右手紧握着符纸残片，指节发白。她的呼吸很浅，但眼睛是睁开的。张铎站在她旁边，枪套空了，手里多了一把小刀。
三人对视一眼。没人说话。
陈陌拔起刀，转身面向东南。他低声说：“走。”
麻绳重新系在三人手腕上。李晚秋被陈陌扶起，脚步虚浮。张铎走在最后，盯着后方地面。
他们开始移动。
三步之后，陈陌抬起手。前方空气中浮现一个符号，形状像扭曲的眼睛。他闭眼八秒，再睁眼时符号已经消失。
“别看空中文字。”他说，“闭眼不超过八秒，轮替眨眼。”
队伍继续前进。地面不断裂开，新的缝隙冒出灰雾。每次雾气接触到皮肤，就会让人眼前一黑，看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陈陌看见自己小时候住在老城区的出租屋，李晚秋看见一扇刻满符文的铁门缓缓打开，张铎看见警局档案室里堆满写着自己名字的卷宗。
他们都未提及所见。
李晚秋突然停下。她抬手按住胸口，指尖微微发抖。
“有东西在拉我。”她说，“往东偏南……那里有‘门’的气息。”
陈陌点头。他调整方向，带着队伍朝她说的位置前行。脚下的地砖开始错位滑动，每一步都要确认落点是否稳固。张铎用刀尖探路，发现某些区域踩上去会有回音。
他们绕过一片塌陷区。原本是通道的地方现在只剩几根悬空的石梁。陈陌先过去，然后拉李晚秋。她走过第三根梁时，脚下石板突然下沉半寸。他立刻拽紧麻绳，把她拖到安全地带。
张铎最后一个通过。他刚落地，整段石梁就断裂坠入下方黑暗。
声音传上来，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摩擦声。
陈陌回头看了眼深渊。他的规则之眼捕捉到一条极细的文字轨迹，正从地底缓缓上升。那些字不是写出来的，而是空间本身在生成规则。
“新规则在成型。”他说，“它在跟着我们。”
李晚秋摇头。“不是跟我们。是回应我。”
她抬起手，掌心有一道裂痕状的印记正在发烫。那是她在平台激活路径时留下的伤。印记与麻绳上的血迹产生共鸣，空气中浮现出短暂的光纹。
“它认得我。”她说，“我是钥匙。”
陈陌没回应。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李晚秋的身份让她能感知守门人所在，但也让她成为目标。刚才的兽群袭击不是偶然，是有人要清除她。
他们继续向前。
一段斜坡通向更高的平台。越往上走，空气中的符号出现频率越高。有些是【念名者失忆】，有些是【触影即融】。陈陌靠规则之眼提前识别，在危险区域前做出标记。
一次，他看到李晚秋差点直视一个悬浮的“脸”形符号。他一把拉住她手腕，将她转了个方向。她眨了几次眼才恢复清醒。
“谢谢。”她低声说。
张铎走在后面，突然踢到一块松动的地砖。下面露出半截金属管，表面刻着编号：s-739。他蹲下看了一眼，又迅速起身。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建筑。”他说，“有人建了这里。”
陈陌没回头。“我知道。”
他们到达平台顶部。前方是一条狭窄小径，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沟壑。雾气更浓了，几乎遮住十米外的视野。
陈陌让李晚秋走在中间，自己断后。他发现脚印留在地上的时间越来越短，不到五秒就会被某种力量抹去。这说明空间正在自我修复或重置。
走了约两百米，李晚秋忽然踉跄了一下。
陈陌立刻扶住她。她的体温在下降，嘴唇发青。
“撑得住吗？”他问。
她点头，声音微弱：“别停……停下我们就输了。”
张铎上前一步，用手臂托住她另一侧肩膀。三人重新形成三角阵型，缓慢推进。
小径尽头出现一道石墙。墙上没有门，只有一道垂直的裂缝。裂缝边缘光滑，像是被高温切割过。
陈陌靠近观察。他的规则之眼显示，裂缝内部有三层旋转的符文环，每七秒会对齐一次。对齐瞬间会出现可通行的间隙。
“等对齐的时候冲进去。”他说。
他们退后几步等待。期间又有两个符号在空中浮现，都被及时避开。
第七次循环到来时，陈陌喊了一声“走”。
三人同时冲刺。
穿过裂缝的瞬间，李晚秋闷哼一声。她的手臂被符文擦过，留下一道焦黑色痕迹。但她没停下。
另一边是开阔地带。远处有一座高台遗址，轮廓模糊地立在雾中。高台中央似乎站着一个人影，静止不动。
陈陌停下脚步。他抬手示意暂停。
李晚秋靠在他肩上，气息不稳。她盯着远处的人影，轻声说：
“小心……他是门，也是锁。”
张铎抽出小刀握在手中，目光锁定前方。
风从高台方向吹来，带着铁锈和旧纸的味道。陈陌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比平时短了一截，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长度。
他低头看掌心的伤口。血还在流，滴在地上却没有渗入石缝，而是凝成一小片暗红色晶体。
晶体表面浮现出三个字：
【勿应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