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
朱寿听了苏录的话,撇撇嘴并不信服道:“你以为你是神仙吗,还言出法随。”
“我当然不是神仙,也没法言出法随。”苏录摇摇头,正色道:“但我恝学讲的是实践出真知,我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验证过没有问题的。”
“你怎么验证的?”朱寿好奇道。
“简单。”苏录轻声吩咐两句,小鱼儿赶紧找来了一杆秤和一个铁水壶。
苏录用秤一称,那水壶有五斤重。而秤砣上铭刻的重量是四斤。
苏录就问朱寿:“两个都是铁的,一个重一个轻,哪个能浮起来?”
“按说铁的都应该沉底,如果硬说有一个能浮起来的话,自然应该是轻的。”朱寿使劲挠头道:“但我怎么觉得肯定是壶能浮起来呀?”
“因为你聪明呀。”苏录笑道:“下面我们来验证一下一记住了,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说着将两样东西同时扔进水缸里,秤砣扑通一声沉了底,水壶却不出所料浮了起来。
苏录又对张忠笑道:“麻烦公公把秤砣捞上来。”
在朱寿面前,所有太监都是勤劳的小蜜蜂,张忠毫无怨言地撸起袖子,捞起了那个秤砣,递还给苏录。苏录道声谢,又将秤砣丢进了水缸中的水壶里。
水壶只是晃了晃,依然浮在水面上。
“兄弟你看,现在已经是整整九斤的铁了。”苏录笑道:“依然没有沉下去哦。”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朱寿直挠头道:“能不能浮起来,跟重量本身关系不大?”
“兄弟果然有慧根啊!”苏录赞一声,情绪价值这块一定要跟上,然后才点头道:
“道理很简单。兄弟你看,这壶分量是很沉不假,可里头是空的,往水里一放,就把水给“挤’开了一大片。这被挤开的水,就在底下托着它一一挤开的水越多,托举的力量就越大。”
苏录拎起壶来将其重新进入水中,让朱寿观看排水的细节,接着道:“哪怕壶里装了秤砣,只要总重不超过排水得来的托力,它就沉不了!”
他说着又往壶里扔了把铁锁,壶依然稳稳浮在水面上,这才沉声总结道:
“郑和宝船也是此理,它是分量极重,可它的船身也大呀,能排开的水何止几百万斤?而且船里又不是实心的,全是一间间船舱、一条条信道,就象把无数个这样的铁水壶拼在了一起,分量其实远小于排水量,自然可以浮起来!”
“讲得好啊!”朱寿使劲鼓掌道:“讲得明明白白,有理有据有真相!让人一听就懂,完全无法反驳!说着对张永笑道:“我看我这朋友,比给皇上讲课的先生们可厉害多了!”
“苏解元确实厉害。”张永点头笑道。
“你这是从哪学来的呀?”朱寿便饶有兴致地问苏录道。
“这是我师父运用呼学,观察总结出的“浮力定律’。”苏录便笑道:
“所以在造船时,只要先计算出其最大排水量,就知道所造的船能不能浮起来,以及最多可以载重多少了。”
“这样”朱寿听得十分认真,背着手寻思片刻,方重重点头道:“看来你说的宝船,确实是存在的。”
继而又联想道:“以此而论,是不是还可以造铁甲船?”
“我说过,只看排水量和自重的关系,只要不超过最大排水量,金银铜铁石,没什么不可以。”苏录点头道。
“那我造一艘铁甲船可以横冲直撞,还不怕别人火攻,岂不天下无敌?”朱寿被自己的想法激动坏了。“理论上是这样。虽然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比如防锈、动力”苏录以鼓励为主道:“但总之是个方向。”
“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朱寿才听不到他后面的话呢,得意地仰天大笑,尾巴又翘到天上去了。…”苏录也没有再强调困难,毕竟现在是忽悠阶段,把饼画起,激起对方的兴趣最重要。这是他上辈子卖课的经验
“好,将来给皇上造铁甲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笑完了,朱寿便给他派活道。
“少来,”苏录断然摇头道:“我得考试,没工夫。”
“行,赶明儿我让皇上下旨。”朱寿又笑道:“看你敢不敢抗旨。”
“这词儿咋这么熟呢?”俩人便相视大笑起来。
朱寿笑得直擦泪道:“那就等你考完了,再让皇上下旨就是。”
“那也不行。”苏录却依旧摇头道:“考完了我还得备考下一科。”
“怎么,还没考就先咒自己考不上?”朱寿笑问道。
“不是咒,是有自知之明。”苏录笑笑,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些扫兴的了,继续讲郑和下西洋吧?”“好好,我就为这事儿来的。”朱寿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命人摆好茶水点心、搁脚凳子,整个人舒舒服服地歪在炉子边,这才道:“开始讲吧。”
“上回大体介绍了一下,郑和下西洋的奇景,这回咱们就从一下西洋讲起”苏录便拉开说书先生的架势,跟朱寿摆起了龙门阵。
“却说郑和船队在刘家港拜别了永乐大帝,劈波斩浪三月有馀,行至南洋麻喏八歇国海域。将士们舟船劳顿,终于看到陆地,自然十分开心。郑和便下令靠岸补充淡水粮秣,却没料到,一场祸事正悄然临近…
苏录绘声绘色的讲述,令朱寿身临其境,仿佛成了郑和船队中的一员,忙捉紧问道:“那儿怎么了?”“原来这小国有东西二王在争地盘,境内乱成了一锅粥,那西王的军队竞把咱们负责采买的三十名兵士,当成东王援军砍杀了!二十多弟兄血洒街市,只剩千户王景弘带重伤亲卫爬回船上”“哇呀呀!”朱寿再也躺不住了,坐起来大声道:“敢犯我天威,杀我天兵!灭此最尔小国!”“郑和也是这么说的!”苏录一拍桌子,声调陡然拔高:
“众将亦是怒不可遏,待他一声令下,船队当即扬帆列队,冲进港口,火炮齐齐揭去炮衣,乌压压的炮口对准港口,就是一阵猛轰,登时就把那西王的国都炸成了一片火海!”
“好好!”朱寿激动地成了关公,拍着大腿道:“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必须要以牙还牙,十倍奉还!”“兄弟又让你说着了,那西王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耽搁?亲自五花大绑了那误杀兵士的将领,带着满朝文武,捧着降表和黄金象牙,屁滚尿流地来见郑和”苏录接着眉飞色舞道:
“郑和听了他们的话,冷笑一声,指着船下火炮道:大明将士的鲜血,不是一句“误杀’就能抹平的!要么,你西王斩了凶手祭我弟兄,再率东王一起立誓永不再战,奉大明为宗主!要么,今日就让你这最尔小国,从南洋地图上消失!”
“哇,三宝太监太威风了,没想到太监中也有如此雄壮的好汉啊!”朱寿心向往之。“将来我也要象他一样”
“那可不行。”张永等人吓坏了,赶紧一语双关道:“小爷,别太入戏!”
“不要扫我的兴。”朱寿却摆摆手,追问苏录道:“不过那东王跟西王不是在打仗吗,他能同意吗?”“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苏录却一拍手中的门锁,权当是醒木了。
“少来这套!讲到正精彩的地方不讲了,你要让我今晚上睡不着觉吗?!”朱寿一听急眼了。“赶紧给我讲!不讲我让你跟我一起进宫服侍皇上!”
“哎,我也不是故意吊你胃口啊兄弟。”苏录无奈道:“实在是故事太精彩,在哪里停下你都觉得我留钩子”
“我管你这那的,给我讲!”朱寿才不听他解释呢,两眼一瞪,蛮横道。
“哎,哪有你这样对朋友的?”苏录却不吃他这套,不悦叹气道:“你这都不是有所求了,你这都逼上我了。”
“啊?我也得对你无所求吗?”朱寿闻言一愣。
“当然,“朋’字左右两边可是一模一样的!”苏录便正色道:“所以要求朋友怎么做,自己也得怎么做。”
说这话时,不光苏录自己捏了把汗,一旁的张永也吓坏了,唯恐他玩砸了。
但苏录这样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被对方看重,首先就得自重!一味阿腴顺从,只会被“奴视之’。而对方最不缺的就是奴才
所以苏录不得不赌一把。
“你说的也有道理。”朱寿居然认同了他的说法,点点头道:“是我唐突了。”
张永张忠登时吓一跳,他们看着这位爷长大,何时见他服过软?
怎么碰上这苏解元,就成了卤水点豆腐?
“好吧我也有错。朋友之间不该这么认真。”苏录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道:
“那就再给你讲一段”
“好好好。”朱寿点头如捣蒜,可高兴了。
苏录便继续讲述道:“那西王吓得当场瘫在宝船上,连喊“从命!从命!’当即就斩了主事将领,祭奠死去的将士。又派人去召东王,那东王也早被天朝军威吓破了胆,哪敢不从?俩王跪在三宝太监面前歃血为盟,发誓罢兵言和,世世代代奉大明为宗主,年年上贡奇珍,还把最好的港口划为大明舰队专用”ps下章明早看,求月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