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大道之基，福祸相依
碧云回转太白山漱玉洞，径直封了洞门，内外禁制层层叠叠亮起，隔绝尘嚣o
此番九曲黄河阵中强行催动未成的太素剑胎，虽借阵法炼虚之力与之磋磨，险中求进，终究是耗损了本源，更需静心体悟那“太素玄炁”化生万物的微妙道韵。
素问的素字，源于先天五太的太素，太素者，质之始也。此气最是古朴原始，能化万物归混沌。
此刻，这缕初生的太素之气，正不受控制地在碧云体内肆虐。
他苦修至七转境界的八九玄功肉身，气血磅礴如海，坚逾神铁，此刻却如同遭遇了天敌克星。
磅礴胜龙虎的气血每每运转周天，流经素问剑胎所在的丹田，便被那混沌色的道韵轻易瓦解，复归为最原始的混沌元气；旋即，素问剑胎又微微一颤，将这些混沌元气重新吐纳、凝练，化为更为精纯的法力与气血，反哺己身。
这一破一立，一归混沌一塑新生，循环往复，无休无止，痛楚远超凌迟碎剐，那是存在根基被不断重塑的玄妙又煎熬的体验。
洞中无岁月，唯有那团悬浮于他身前的混沌烟云在缓缓流转。
它不再是最初那般躁动不定，反而愈发内敛深沉，色彩变幻间，隐约可见其中有无穷细微的符文生灭，似在演绎天地初开、形质始定的奇异景象。
碧云心神尽数沉入其中，以自身精气神为柴薪，以大道感悟为炉火，细细雕琢这性命交修的本命之物。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不知过了多久，那团混沌烟云陡然一震，内核处一点灵光进发，璀灿不可方物。
旋即，烟云向内急剧收缩，万千气象、无穷符文化作一道古朴无华的流光。
流光渐凝，最终定型，却非是寻常飞剑的锋锐形态，而是一口长约尺许、通体恍若混沌玉石雕琢而成的剑器。
剑身并无寒光，反而温润内蕴，细看之下，仿佛有无数微缩的星云、地脉在其中生灭流转，包罗万象，正是那“太素”之道有形无质、却又能化生一切形质的体现。
本命飞剑素问，正式炼成！
剑成之时，漱玉洞内并无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种仿佛回归宇宙原初的寂静。
碧云睁开眼眸，眸底深处似有混沌开辟，旋即隐去。
他伸出手，素问剑如有灵性般轻吟一声，落入其掌中，重量似有似无，触感非金非玉，一种血脉相连、如臂指使的感觉油然而生。
“四十馀载筹谋，几度生死————终是成了。”
碧云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感慨。
他用指尖轻轻拂过素问剑那看似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剑身，一种血脉相连、如臂指使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已不仅仅是一件法宝，更是他道途的延伸，是他性命交修的结晶。
至此，他以身为炉，蜀山玄门数种上乘道法为材，独创的“本命飞剑”之法，终是彻底成熟，走出了一条迥异于此界任何炼宝、修道法门的独特大道。
他刚一出关，神念微动，便感知到山中气象又有新变。
碧云盘坐石床之上，暗运天遁镜，映照三十六峰七十二洞。
当日他与云宵做了交易，从九曲黄河阵中带走龙须虎、杨婵、玉鼎真人、云中子四人。
这四人在阵中滞留时日并不相同，修行路数也大相径庭，道行损耗自然有所区分。
天遁镜映照下，太白洞天方圆八百里气机尽皆显露，飞雪崖之巅道气冲霄，最是雄浑清正，祭神目瞧去，却是一袭白衣，盘坐松下的云中子。
这位福德之仙，面色虽略显苍白，头顶三花虚影略有摇曳，胸中五气光华也不如往日凝练，但根基未损，道体犹存。
他是大罗神仙境界，并且福德在身，仅仅被黄沙封镇片刻，损耗甚微。
碧云轻转宝镜，映向苍青窟竹林。
玉鼎真人形容枯槁，盘坐竹屋蒲团之上，原本仙风道骨的气质荡然无存，周身气息微弱，如同凡间久病缠身的老人。
他头顶三花尽散，胸中五气全无，苦修千万年金仙道行，竟在九曲黄河阵中被削得干干净净，点滴不存。
纵有青腾、墨渊两个金童分出神液助其补足元气，也是杯水车薪。
碧云掐指一算，此番闭关一晃七十二日，玉鼎真人也在此清修七十二日，看来想要快速返本归元，是不大可能了。
自然，倒楣的不止他一个，陷落九曲黄河阵的七位玉虚上仙，以及三代门人，各个修为大损。
碧云以身外化身玄霄身份收的徒儿杨婵，由于兼修两界法门，五气散去，仙身已无，但法力还在，费些功夫便能复原。
“这小子倒是好运道————”
碧云心念微动，再度挪移视线，却见摩星岭山腰一处石坪，龙须虎正盘坐其上，周身气机圆融，与脚下太白山地脉隐隐相合，泥丸宫元神也化作婴儿，竟已成地仙道果！
原来，龙须虎所修的蜀山《内景元宗》，本就重内丹、内景演化，不循此界胸中五气、顶上三花的路数。
那九曲黄河阵虽凶险，内里蕴含的“天地人”三才道韵却至为纯粹。
龙须虎被困阵中，遭那削道闭气之厄，反而因功法特异，误打误撞，引得一丝三才本源灌顶，洗涤神魂躯壳，将其《内景元宗》推至一个全新的境界，内外交汇，竟一举突破了散仙瓶颈，证就地仙。此番遭遇，真可谓祸兮福所倚。
碧云身形一晃，已至龙须虎身前。
龙须虎有感，连忙收功起身，躬敬行礼：“师父！”
碧云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一转，便明了关窍：“《内景元宗》玄妙无穷，你入九曲黄河阵，借三才之力破境，化凶为吉，也是你的造化。
如今你便是我门下第二个地仙了，往后须得好生稳固，莫要懈迨。
龙须虎打了个嵇首，躬敬称是，便憨傻立在原地，没了下文。
“你且将此二丹拿去，一粒交给玉鼎，另一粒拿去给杨婵，多少有些用处————”
碧云看着身前那脾性最老实不过的徒儿，挥袖从飞雪崖洞穴中取了两粒峨眉大还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