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平淡中缓缓流淌,如同丹霞峰山涧的溪流,不急不缓,却悄然带走光阴。
自秘境归来、突破紫府六层后,梁云的生活进入了难得的平静期。每日清晨,雷打不动地迎着第一缕晨曦打坐,吸纳东来紫气,淬炼神魂;白日里,除了精研《玄阳决》与《太阴炼神术》,巩固境界,大部分心神都投入到了对风、火两系法则更深入的感悟,以及那卷《离火丹经》残卷的研习与实践中。
《离火丹经》残卷不愧为上古丹道大家的手笔,其中记载的控火精要、蕴丹秘技、药材君臣佐使的配伍玄机,都让梁云有醍醐灌顶、壑然开朗之感。
许多他在十年苦学、被奉为圭臬的炼丹常识,在这卷古朴的玉简面前,或被精妙地推翻,或被深刻地深化,仿佛一扇尘封已久、通往更高丹道殿堂的厚重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推开了一条缝隙。
坚修阁内,丹香飘散的时日越来越多,气味也愈发醇厚精纯。
梁云从最基础、最熟练的“回气丹”“疗伤散”开始重新炼制,对照《离火丹经》的记载,一丝不苟地修正每一个细节:药材处理的火候、投入丹炉的时机、灵力搅拌的力度与频率、火候转换的微妙节点……他将自己当作初学者,摒弃所有经验带来的惯性。
随后,他逐步尝试更复杂、对神识与控火要求更高的“凝神丹”“火元丹”。四品炼丹师的水平,放在外门数千弟子中已属凤毛麟角,但以《离火丹经》那近乎苛刻的标准来衡量,梁云汗颜地发现,自己过往的炼丹之术,尤如粗胚,处处是可供雕琢打磨的空间。
“控火之道,贵在精微,需如御使自身肢体,念动即至,分毫无差;神识探入丹炉,当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感知药性每一丝交融与蜕变……”
梁云常常对着丹炉中跳跃的火焰喃喃自语,手中法诀随着心念不断变换,时疾时徐,时刚时柔,额角常有细汗渗出,眼神却专注如鹰隼。
玄心火对炼丹的助益,远超他最初的预期。这诞生于至阴煞地却反具至阳净化之能的异火,温度控制精妙绝伦,心念微动,火力便能增减自如。
其内核的净化特性,更能于药材熔炼的初期便悄然焚去其中顽固杂质,使得药性更纯粹,融合更顺畅。
短短一月有馀,梁云炼制四品丹药的成功率,已从原本的五成左右,稳步提升至令人咋舌的七成以上!偶尔状态绝佳、心神合一之时,甚至能炼出品相极佳、丹纹隐现的“上品丹”,药效比普通丹药高出近三成!
这一日,时近黄昏,霞光通过窗棂,将坚修阁内染上一层暖金色。
梁云正在全神贯注地炼制一炉颇为特殊的丹药——“风火淬脉丹”。
这是《离火丹经》残卷中记载的一种古方,以数种兼具风、火双属性的珍稀灵材为主药,辅以几种性质温和的中和药材,成丹后可同时淬炼修士经脉强度、提升其对风火双重属性灵力的承受与运转效率,更能微妙促进风、火两种灵力在体内的交融,可谓是为他这等风火双灵根修士量身打造的辅助丹药。
赤红色的青铜丹炉下方,暗金色的玄心火静静燃烧,火舌温顺地舔舐着炉底。炉内,赤红如岩浆与淡青似风絮的两团内核药液,在梁云精妙的神识引导与火力调控下,正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旋转、靠近、试探性地接触。
药液边缘不断泛起细小的气泡,那是杂质被玄心火净化焚去的迹象,散发出混合着药香与火气的独特气味。
梁云盘坐于蒲团上,脊背挺直如松,双手置于膝上,十指如穿花蝴蝶般不断掐动繁复法诀,每隔数息便凌空一点,将一道精纯的灵力打入丹炉特定方位,调整着内部的灵力场。
他的神识已凝成无数比发丝更细的丝线,渗透进丹炉,紧密包裹着两团药液,感受着它们每一分温度、粘稠度、药性活跃度的变化,不敢有丝毫松懈。
就在两团药液即将完全交融、丹药雏形初显的刹那——
“咚咚咚。
院门外,传来三声不轻不重、节奏清淅的叩门声,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淅。
梁云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炼丹之道,最忌外物干扰,尤其是在成丹前的关键凝丹阶段,心神稍分,便可能前功尽弃,一炉药材尽毁。但他强压下那一丝不悦,分出一缕极为细微的神识,如清风般拂过院门。
门外站着的身影,气息清冷而熟悉,是苏月薇。
他手中控火的法诀丝毫未乱,只是嘴唇微动,一缕凝练的传音悄然送出,穿过庭院,直达门外:“苏师妹稍候片刻,此炉丹药正值凝丹关口,将成。”
门外那清冷的气息微微一顿,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应:“好。”便再无动静,仿佛融入暮色。
梁云迅速收敛那缕外放的神识,全部心神重新沉入丹炉之内。他能感觉到,因为刚才那一丝微不可察的分神,炉内即将融合的药液产生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