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一步踏出那无形的屏障,周身似乎还萦绕着一层未曾完全散去的、清冷而纯净的月华清辉,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刚刚从月宫中漫步而归。
他的眼神比进入之前更加清澈、深邃,如同两潭幽深的古井,倒映着世间万象,却又波澜不惊。气息沉凝内敛,仿佛一座深藏不露的火山,虽不张扬,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他甫一现身,立刻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引爆了屏障外所有焦灼、贪婪、不甘的目光!
刹那间,原本还有些压抑的窃窃私语、不甘的议论声,如同被利刃切断,戛然而止,陷入了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
上百道目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又象是无数支淬毒的利箭,带着灼热的温度与冰冷的恶意,齐刷刷地、死死地聚焦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里里外外彻底洞穿。
那目光中,有目睹奇迹般的震惊,有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有无法接受的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如同野火燎原般、几乎无法压抑的嫉妒与赤裸裸的、几乎要溢出来的贪婪!
他进去了!他不仅进去了,还在里面待了不短的时间,如今更是安然无恙、甚至气息更显玄奥地出来了!而且,看他那神完气足、眉眼间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大道馀韵的姿态,分明是在里面获得了他们梦寐以求、却连边都摸不到的惊天大机缘!
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持续了约莫两三息的时间,仿佛暴风雨来临前那压抑到极致的、令人心脏都要停止跳动的宁静
梁云却仿佛浑然未觉这几乎要凝固空气的凝重气氛,他目光平静如水,如同巡视自家领地般,淡然地从眼前这群神色各异、心思各异的所谓天骄脸上扫过,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刚从某种玄妙境界中脱离出来的悠然馀韵。
他轻轻拂了拂深蓝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询问天气,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诸位道友,如此齐刷刷、目不转睛地看着梁某,不知……所为何事?”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与周遭剑拔弩张的氛围格格不入的从容与镇定,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
这近乎挑衅的、明知故问的态度,瞬间点燃了一些人心中早已压抑不住的邪火与妒火。
“所为何事?”一声带着几分火辣脾气与尖锐娇叱的女声骤然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平静。只见烈火门的炎舞越众而出,她一身红衣似燃烧的火焰,柳眉倒竖,一双美眸灼灼如同跳动的火苗,死死地钉在梁云身上,语气看似带着三分笑意,实则字字句句都隐含逼问与不满。
“这位玄阳门的道友,当真是好机缘,好深藏不露的本事啊!竟能视这上古屏障如无物,独享那皓月流浆之秘,实在让我等望尘莫及,佩服,佩服!”
她话锋一转,红唇勾起一抹带着锋芒的弧度,“不知……道友在里面究竟得了何等惊天动地的造化?能否……屈尊向我等开诚布公地‘分享’一二,也好让我等井底之蛙,开开眼界,沾沾仙气?”
她刻意将“分享”二字咬得极重,尾音上扬,其中的威胁与索求之意,已是昭然若揭,毫不掩饰。
随着她这近乎撕破脸皮的话音落下,周围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弦!
肖岩目光急剧闪铄,手中那柄翠玉折扇停止了无意识的敲打,紧紧握住;赵寒怀抱长剑的手臂肌肉微微绷紧,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寒刃,周身那冰冷的剑气即使极力收敛,也让靠近的人感到皮肤刺痛;其他更多的修士,尤其是那些自恃人多势众的散修和中小宗门弟子,更是蠢蠢欲动,眼神交换间满是狠厉,灵力在体内暗潮汹涌,隐隐形成了半包围之势,大有一言不合便要一拥而上、杀人夺宝的架势!
面对这如同实质般压来的、混合着贪婪与杀意的无形压力,梁云却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那笑声不大,却清淅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任凭山雨欲来,我自岿然不动,朗声开口,声音清越:
“炎仙子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