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礼成,又得了师尊厚赐的炎晶鼎与那枚承载着千年心血的混沌玉简,梁云心潮澎湃,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惰,便在这座名为“乾元殿”的宏伟而隐秘大殿中暂时住了下来,开始了跟随化神师尊涂明君修习丹道的崭新岁月。
涂明君教程,自有章法。他并未因梁云天赋出众而好高骛远,一开始就传授什么艰深晦涩的七品、八品丹方,而是从最基础、看似简单,却实则最根本、最考验炼丹师天赋与悟性的地方入手——
那便是如何将他那风、火双灵根的特性,完美地、精细地融入到炼丹的每一个细微环节之中,从控火到提纯,从融合到凝丹。
大殿中央,那尊高达十丈的暗金主炉依旧如同沉睡的巨兽,在缓缓地、永恒般地自行旋转着,炉盖缝隙处袅袅升起的氤氲紫气散发着八品丹药的玄奥药香,弥漫在整个大殿,如同一位沉默而威严的见证者,默默注视着这场传承的开启。
而在大殿一侧光线充足、灵气汇聚之处,涂明君早已为梁云开辟了一处专属于他的炼丹局域,那尊新得的、半人高的炎晶鼎正静静地安置在那里,通体晶莹赤红,散发着温润而活跃的赤光,仿佛也在期待着新主人的首次正式运用。
“云儿,看好了。今日,为师便从这丹道之基——‘控火’与‘御风’讲起。”
涂明君神色平和,并未动用任何丹炉,只是随意地摊开一只手掌,掌心向上,五指微拢。下一刻,不见他如何催动灵力,一簇仅有拳头大小、却无比纯净凝实的赤红色火焰便自他掌心凭空升腾而起,火焰形态稳定,内焰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橙黄,外焰则是纯正的赤红,散发出均匀而温和的热力,将周围空气都灼烤得微微扭曲。
“此乃最基础的‘心火’,亦可称为‘丹火雏形’,乃是以自身精纯火灵力,结合一丝神识意念凝聚而成。控火之术,千变万化,然万变不离其宗,首重其‘心’,心静如止水,则火稳如磐石;神动若观火,则火随念转,如臂指使。”
他掌心那簇看似温和的火焰,随着他那平淡却蕴含至理的话语,开始发生种种精妙入微的变化。时而,火焰被无形之力拉伸,化作一道纤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火线,在空中蜿蜒游动。
时而,火焰猛地扩散开来,如同一幅轻薄如蝉翼、却均匀无比的火焰幕布,微微波动;时而又向内急剧收缩,凝聚成一枚龙眼大小、内里仿佛有赤金色岩浆在缓缓流动、光芒内敛的火珠,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浓缩热力。
“现在,添加风。”涂明君话音平稳落下,不见他有何动作,一缕极其细微、淡泊到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淡青色气流,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自他指尖悄然溢出,轻柔而精准地缠绕上那枚浓缩的火珠。
奇妙的变化立时发生!
那原本稳定内敛的火珠,在那一缕淡青色风灵力的触碰与加持下,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狂野的灵魂与无穷的活力,骤然变得灵动而狂暴起来!火珠表面,细小的火苗如同拥有了意识般激烈地跳跃、窜动,整体热力骤然飙升,使得周围一丈范围内的空气都发出了细微的噼啪声。
然而,若是以神识仔细感知,便会发现,在这看似狂暴的外表之下,其最内核的能量结构却依旧保持着一种令人惊叹的、奇异的稳定,那狂暴,更象是一种被精确引导和约束下的、高效的能量释放形态!
“记住,风在此处,非只是简单地助燃,加剧燃烧!”
涂明君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能量流动的本质,他凝视着那枚在风中狂舞却内核稳固的风火交织光球,声音清淅地传入梁云耳中。
“更要学会‘御风’!御风之力,如同巧妇梳理乱丝,目的在于梳理火势,引导其狂暴之力,去其芜杂冗馀,留其精纯内核!让火焰的力量,更加集中,更加凝练,更加高效!看这里——”
他说话间,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动,那枚躁动的风火球中,一道原本有些脱离掌控、显得格外躁动暴烈的火舌,立刻被一缕更加灵巧纤细的清风如同温柔的手指般悄然引导、抚平,将其上过于爆裂的能量中和、梳理,然后完美地融入了整体火焰能量的和谐流转之中。
就这么一个细微到极致的调整,整个风火球的能量波动瞬间变得更加圆融、和谐、稳定,散发出的热力也仿佛提升了一个档次!
“炼丹如用兵,排兵布阵,讲究配合。火,便是冲锋陷阵的悍卒,勇猛无匹;风,便是运筹惟幄的统帅,洞察先机。帅领卒行,方能令行禁止,攻无不克,最终炼出品相完美、药力精纯的上乘灵丹!”
涂明君的讲解,字字珠玑,直指风火双灵根在丹道上的内核应用本质,让一直凭借本能和系统辅助摸索的梁云,瞬间有种醍醐灌顶、拨云见日之感!
他之前使用火法炼丹,多是凭借《丙火炼器精要》中的技巧和系统优化后的路径,虽然高效,却从未如此清淅、透彻地理解过风、火这两种属性灵力在微观层面究竟应该如何相辅相成,如何完美配合。
“理论终究是理论,你来亲自试试看。勿怕失败,感受其中细微差别。”涂明君说罢,五指轻轻一握,掌心那枚精妙绝伦的风火球便悄无声息地湮灭,仿佛从未出现过。他示意梁云上前,在自己刚才的位置尝试。
梁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一丝紧张,上前一步,摒息凝神,回忆着师尊刚才的动作与意境,依样画葫芦,缓缓摊开自己的右掌。
他催动体内《风火衍天录》功法,一缕精纯的赤红色火灵力自丹田涌出,顺着经脉汇聚于掌心,噗的一声,一簇比涂明君那簇稍大、光芒略显跳脱的赤红火焰升腾而起。
他的火灵力因功法特殊而格外精纯炽热,火焰一出,其纯阳气息竟引得旁边与他心意初步相连的炎晶鼎发出了一声细微而欢快的嗡鸣,鼎身赤光流转,似乎在呼应。
然而,当他小心翼翼地,尝试从体内分出一缕淡青色的风灵力,如同师尊那般缠绕上掌心火焰时,问题立刻出现了!
那风灵力甫一接触火焰,便如同脱缰的野马,难以驾驭。风势稍一催动得猛了些,那簇本就因初次尝试而不够稳定的火焰便如同被狂风席卷,剧烈地摇曳、明灭不定,边缘处火星四溅,几近彻底熄灭。
可若是将风势控制得过于微弱,那缕清风又如同泥牛入海,起不到丝毫梳理、加持的作用,反而因为分心操控,扰乱了他自身对内核火灵力的稳定输出与控制。那风与火,在他手中仿佛成了两个互不兼容、天性冲突的冤家,难以协调,更别提融合升华了。
一次,两次,三次……梁云全神贯注,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但掌心的景象却令人沮丧。不是火焰“噗”的一声爆裂开来,化作一小团混乱的热流消散于空中,就是风火能量冲突失衡,骤然炸开一小团混乱的气流,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将他摊开的手掌都熏得有些发黑,传来阵阵刺痛。
涂明君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双手背负身后,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梁云的一次次失败,并未出言打断或是指导,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偶尔会闪过一丝了然与回忆之色,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初学时的影子。
直到梁云连续失败了十几次,呼吸变得粗重,额头汗水汇聚成珠滚落,体内灵力都因这番精细却失败的操控而有些紊乱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直透人心的力量:
“勿要急躁,更勿要强行去‘控制’。你的风火灵力根基皆属上乘,远胜寻常双灵根修士,但此刻缺乏的,是一点‘意’的调和,一种对二者本性更深层次的理解与共鸣。”
他的话语如同清泉,流淌过梁云焦躁的心田,“闭上眼睛,暂时忘掉技巧,忘掉失败。用心去感受,感受你体内风灵根那轻盈、流动的本性,感受火灵根那炽热、跃动的韵律;感受这大殿之中,无所不在的风元素的自然流动轨迹;感受你掌心跳跃火焰中,每一丝能量那独特的内在呼吸与脉搏。”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与引导力量,同时,他并起右手食指与中指,看似随意地朝着梁云眉心方向虚虚一点。一道细微如发丝、却凝练无比、蕴含着某种玄奥道韵的淡金色灵光,瞬间自他指尖射出,没入梁云眉心识海之中。
刹那间,梁云只觉脑海中“嗡”的一声轻响,并非疼痛,而是多了一段极其玄奥、难以言喻的感悟洪流!
那并非是具体的法诀或图象,而是涂明君对于“风火相济”、“风御火势”之道的部分最本源的理解与意境体验!虽然仅仅是这位八品丹宗浩瀚感悟中的冰山一角,却如同在漆黑一片的迷途中,骤然点亮了一盏无比明亮的指路明灯,为他清淅地照亮了前行的方向与路径!
他立刻依言闭上双眼,彻底放弃了之前那种笨拙的、试图以强力掌控的方式。心神完全沉静下来,不再去“操控”风与火,而是如同一个旁观者,又象是融入了其中,细细地体会着体内风灵根与火灵根之间那微妙的、仿佛阴阳鱼般既对立又统一的联系。
感受着周围空气中,那些自由嬉戏的风元素精灵那欢快而无拘的流动轨迹;感受着掌心中,那簇依偎着他生命气息的火焰,那每一次跳跃、每一次能量波动中蕴含的独特韵律与“情绪”。
渐渐地,一种奇妙的变化发生了。他掌心中那簇原本有些躁动不安的火焰,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心境的转变,开始自然而然地稳定下来,形态变得圆润。
而那一缕原本难以驾驭的淡青色风灵力,也不再是横冲直撞的莽夫,而是如同一位体贴的舞伴,自然而然地、轻柔地萦绕而上,不再是冲突与对抗,而是如同最亲密的伙伴,轻轻地托举、梳理、抚平着火焰中那些不和谐的躁动部分。
那簇火焰在风的作用下,不再是简单的、平面的燃烧,而是开始以一种独特的、立体的频率和玄奥的轨迹,缓缓地、自发地流转起来,火焰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呈现出一种近乎暗红的色泽,散发出的热力也更加内敛、集中,仿佛所有的能量都被约束在了内核之处!
虽然整个过程看起来还远不如涂明君那般举重若轻,信手拈来,变幻自如,形态也略显稚嫩和生涩,但毫无疑问,他终于成功地、凭借自身的感悟,迈出了这至关重要、也是最艰难的第一步!实现了风与火在微观层面的初步交融!
涂明君站在一旁,清淅地感知到了梁云掌心那簇火焰与风灵力之间气息的微妙变化,眼中不禁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
他没想到,此子悟性竟如此之高,自己只是稍加点拨,传递了一丝意境,他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抓住了那丝玄之又玄的“意”,并成功应用于实践!这份悟性,着实罕见!随即,他眼中的惊讶化为了更深沉的欣慰与喜悦。得此佳徒,实乃大幸!
接下来的日子,梁云便在这空旷而庄严的乾元大殿之中,心无旁骛地跟随着师尊涂明君,开始了系统而深入的丹道修行。
从最基础的控火御风精细操控,到成千上万种药材的物性、药性辨识与最极致的精准提纯技巧,再到不同属性、甚至彼此冲突的药性,在风火交织的特殊灵力环境下,如何引导其相生相克,达成完美融合的复杂反应……
涂明君的教导,总能深入浅出,往往一针见血,直指梁云过往炼丹习惯中那些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细微谬误与思维定势,让他常有茅塞顿开、壑然贯通之感。
有涂明君这位站在丹道巅峰的八品丹宗亲自指点、耳提面命,又有那枚记载了其千年心得、堪称丹道百科全书的混沌玉简可供他随时参悟、对照、解惑,梁云的丹道技艺与理论底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飞速地提升、夯实、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