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闷响,是拳头撞击皮肉的钝声。
谭世恒的眼镜飞了出去,摔在青砖地上,镜片碎裂。
他整个人被打得向后跟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原本热闹喜庆的院子,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沉延庭眼神骤冷,一个箭步上前,却不是去拉雷景川。
而是迅速将不远处愣住的宋南枝挡在自己身后。
他心里有数,雷景川这家伙真动起手来,轻易吃不了亏。
经过这一拳,他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是没想到会是谭世恒。
几天前,他还以为这人窥见自己媳妇。
雷乐初跑过来,死死拽住雷景川还要挥起的骼膊,声音带着哭腔。
“哥,你疯了!你干什么!”
陈子茵也赶忙上前,双手用力拉住雷景川另一只骼膊。
“景川,冷静点!这是延庭哥的好日子,别在这儿闹。”
雷景川胸膛剧烈起伏,狠狠瞪了眼神阴鸷的谭世恒一眼。
才猛地甩开手,他撂下话,“姓谭的,你记着。”
“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回沉延庭身边,脸上怒色未消。
抹了把脸,“对不住了兄弟,在你场子上没忍住。”
沉延庭没看他,朝周铁柱使了个眼色。
毕竟谭老爷子也在场,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
看着周铁柱带走谭世恒,他才转回目光,“你说的老男人,就是他?”
雷景川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不然呢?”
又反问道,“他怎么会来?”
沉延庭言简意赅,“他父亲谭老爷子,是爷爷当年的老部下。”
他说着,朝那位脸色铁青的谭老爷子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
“他父亲?”雷景川猛地转过头,瞪着沉延庭。
眼里的怒火再次燃起,“这么说你他妈还得管他叫‘叔’!”
沉延庭不说话,算是默认。
雷景川感觉有股吃了苍蝇般的膈应,直接爆了句粗口。
沉延庭蹙眉,“他和乐初,怎么认识的?”
任怎么看,两个人都不会有交集。
“黑市!”雷景川从牙缝挤出这两个字。
“乐初那丫头,自己偷偷跑去黑市倒腾东西,撞上这姓谭的。”
“能在黑市混的,能是什么好路数?”
黑市?
宋南枝闻言,蹙了下眉,谭世恒经常出现在黑市吗?
他和沉延庭倒是碰到过一次。
沉延庭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问,“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雷景川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那死丫头嘴紧得狠,问什么都不说。这事我爸妈那边还瞒着。”
一直安静听的宋南枝开口道,“这事急不得,有时候家里越是拦着”
“两人反倒更容易拧到一块去,觉得是‘共患难’。”
陈子茵也接过话,安抚地拍了拍雷景川的骼膊。
“嫂子说得有道理,回头找个机会,我再找乐初聊聊。”
“你先别急,今天这日子,别上火了。”
正说着,院门口来了个人,素净的列宁装,齐耳短发。
是秦思婉。
雷景川用骼膊拐了沉延庭一下,刚才的怒色还没全消。
此刻又添了几分看戏的意味,“得,这回换你上火了。”
宋南枝的脸色瞬间暗淡下去,她目光直接转向沉延庭。
质问道,“你请的她?”
沉延庭连眼皮都没朝门口抬一下,闻言,侧过头看她。
“我请她?我很闲吗?”语气中有股不耐。
秦思婉已经走了过来,“延庭,恭喜。”
她声音依旧轻柔,目光在他身旁的宋南枝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挪开。
沉延庭眉头蹙着看她,没有寒喧,只是硬邦邦地问了句。
“你来做什么?”
秦思婉嘴角的弧度僵了僵,“我们就算做不成夫妻。”
“难道连个朋友也不能做了吗?”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来道个喜,也不行?”
沉延庭没接她的话茬,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红封上。
下巴朝院门口方向抬了抬,“门口有管记礼单的,交那儿就行。”
秦思婉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她看着沉延庭。
眼里那点强撑的笑意终于挂不住了,“延庭,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你今儿就不该来。”沉延庭话说得直接,甚至不留情面。
上次在舟岛的事,他还没忘。
秦思婉忽然上前半步,“延庭,我们一块长大,你的性子,我还是知道几分。”
她顿了顿,目光锁住沉延庭的脸。
“你面上越是要划清界限,心里头,是不是就越放不下?”
“放不下秦家的恩,放不下我爸的仇!”
沉延庭闻言,轻嗤一声。
他没接话,手臂一揽,将宋南枝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作势要走。
“你想多了。”
“想多了?”秦思婉嘴角扯了扯,笑意未达眼底,声音压低。
“那你敢说,你最近不是在私底下,帮我查那个杀父仇人?”
沉延庭的脚步蓦地顿住。
他瞳孔收缩,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复上冰霜。
目光转向旁边的雷景川,这事,秦思婉怎么知道的?
雷景川被他这眼神一刺,先是一愣,随即眉头拧起,飞快地摇头。
显然,不是他。
沉延庭下意识地偏过头,视线落在宋南枝脸上。
只一眼,他心里便“咯噔”一下。
宋南枝正抬着眼看他,眼里那点光,分明已经冷下去。
帮秦思婉找杀父仇人?
这事,她竟然从未听他提过半个字。
沉延庭喉结微动,骆驼的事,他确实有意瞒着她,是不想让她卷进来。
现在被秦思婉猝不及防地揭开,落在她耳中。
指不定要曲解成什么味儿。
沉延庭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眼下这场合,摁着她解释。
不是平白让人看笑话?
嘶,真他妈的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