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披着的那件男士外套,也是赵景晟的。
沉延庭瞳孔缩了一下,往前跨了一小步。
这一步带来的压迫感,让赵景晟的肩头一轻。
宋南枝醒了。
她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湿气,愣了一秒。
随即象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直起身。
四目相对。
她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
沉延庭看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深得吓人。
赵景晟往旁边挪了半步,把中间的位置完全让了出来。
“我去看看那狗。”
说完,他转身走进检查室。
沉延庭眼珠子动了一下,扫过他的背影,
心里啐了一口:我看你他妈像狗。
宋南枝仰着脸看他,“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沉延庭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又扫过她身上那件碍眼的外套。
他扯了下嘴角,“我再不回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媳妇儿跟孩子,怕是都没了。”
宋南枝一时没分清,他说的是赵景晟,还是下毒的人。
沉延庭见她脸色白得不象话,以及眼下的乌青,火灭了大半。
“任务提前收尾了。”言简意赅。
他没说,他是连夜飙车赶回来的。
宋南枝喉头哽着,眼框又红了,“延庭,小不点它”
沉延庭没吭声,周铁柱已经把这些都告诉他了。
要不是小不点,他这趟回来,恐怕就成鳏夫了。
他伸手,想把宋南枝抱在怀里。
可看到她身上的外套,下颌线还是绷了一下。
直接上手扯下来,扔到长椅的一角。
接着利落地脱下自己的,不由分说地裹在她身上。
顺势一把将人按在怀里,“有我在,出不了事。”
话音刚落,里面传来几声虚弱的“呜呜”声。
赵景晟:“医生,它好象醒了!”
沉延庭手臂一松,揽着宋南枝的肩头进去。
检查床上,小不点正努力地试图抬头,眼皮耷拉着。
当沉延庭走近时,那呜咽声变了调,挣扎着想朝他挪动。
沉延庭几步跨到床边,大手直接盖在小不点的脑袋上。
用力揉了两把。
“沉团长,小不点命硬,毒性这么烈,命还能保住。”
“只是伤了元气,得回去仔细养着。”
沉延庭的目光没离开小不点,手指捋着它耳后的毛。
“能带走了?”
医生:“能,但千万注意,这伤了底子,没一个月缓不过来。”
“恩。”沉延庭应了一声,双臂稳稳一托,把小不点抱了起来。
小不点在他怀里彻底安生了,脑袋靠在他的臂弯。
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经过那张长椅时,他顿了顿。
转过身,对着赵景晟吐出了两个硬邦邦的字。
“谢了。”
说完,他根本没等赵景晟反应,视线就已经收了回去。
宋南枝紧跟在他身后。
回到家属院。
沉延庭让她找来了毯子,把小不点放下来。
小不点眼皮掀开一条缝看了看他,尾巴尖晃了晃。
宋南枝蹲在旁边,手指顺着它的脖颈抚了抚。
昨天周铁柱带它来的时候,她连喂饭都要隔着几步远。
这才隔了一夜,那点畏惧和排斥,已经完全没有了。
反而会觉得心里揪紧的疼,她手下的动作放得更柔。
“延庭。”她抬头,“我想把它养在家里。”
“等它什么时候好利索了,再带去训练场。”
沉延庭没抬头,“恩。”
“明天我让人弄点木板和稻草,在墙角给它搭了个象样的窝。”
安顿妥当,他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
一把将还蹲在那的宋南枝拉了起来,“让它休息会。”
进了里屋,沉延庭把她带到床边,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光线下,她眼底的血丝和青黑明显。
“看你熬了一宿,困坏了吧?”
沉延庭动手去解她外套的扣子,又弯腰把她的鞋脱掉。
宋南枝被他这一连串动作摆布着,直到被塞进被窝,盖好被子。
沉延庭的手撑在她枕边,两人距离很近。
她才开口,“延庭,这次是小不点替我挡了灾。”
沉延庭垂着眼,静了几秒,才开口。
“这次的事,不简单。”
他目光移开了一瞬,又猛地看回来,“也怪我。”
“没想到农场送来的鸡,能出这么大纰漏。”
宋南枝往他身边蹭了蹭。
沉延庭的职位摆在那,自然也担着明枪暗箭。
要说没结下过仇家,那是不可能的。
可这次的事,太巧也太毒,偏偏还选在了沉延庭出任务的时候。
她想不明白
也猜不到,会不会和那天雷景川找他的事有关?
沉延庭脸上没露太多情绪,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事我来处理。”
敢把手伸到他沉延庭的家里,伸向他媳妇儿和孩子。
管他是人是鬼,都不会轻饶。
“闭眼。”
宋南枝睫毛颤了颤,顺从地合上眼。
熬了一整夜的惊惶和疲惫,在看到沉延庭的那一刻。
眼皮就沉得抬不动了。
沉延庭在床沿又坐了一会儿,屋里静悄悄的。
阳光通过玻璃进来,落在她脸上,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还轻轻蹙着。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俯下身,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沉延庭没有立即离开,保持着这个靠近的姿势,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框周围有些克制的红。
他喉咙滚动,声音嘶哑得厉害,“怪我。”
“没护好你们娘俩。”
直到确认她真的睡踏实了,他才缓缓起身。
沉延庭先去了院子,小不点正闭着眼睛,毯子下随着它的呼吸起伏。
沉延庭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点燃。
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从鼻腔缓缓吐出。
他盯着小不点,声音压低,又象是自言自语。
“小子,你欠我一条命。”
他顿了顿,烟灰簌簌掉在地上,“这下,换我欠你了。”
烟只抽了半截,他就捻灭了,站起身来。
吉普车的车门被重重甩上,引擎轰然发动。
车轮碾过,卷起一阵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