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顿了顿，“不过，咱们可以换个思路。对于有特殊贡献、能力卓著的同志，未必一定要死扣行政级别。
我记得，部里和科委那边，是不是有一些针对尖端技术人才的特殊岗位设置或职称认定途径？
比如厂级技术总负责人？或者，参照高校和科研院所，设立主任工程师、总工程师这类侧重技术的顶级岗位？
虽然不一定直接对应很高的行政级别，但在待遇、资源调配、项目话语权上，给予最高规格的认可和支持。”
李副厂长眼睛一亮：“您是说名义上可能还在技术科，但实际上享受副厂级甚至更高的技术决策权限和待遇？这倒是个办法！
既充分肯定了他的贡献和能力，又避免了一步到位提拔副厂长的敏感和可能的不适应。
而且，这类技术领袖岗位，在重视工业技术革新的当下，上级是鼓励和支持的！
咱们完全可以以适应技术快速发展，强化厂内技术领军力量为由，向部里打报告申请特设这样一个岗位！”
“对！”杨厂长一拍桌子，“就是这个意思！名字可以再琢磨，比如总工程师、技术委员会主任之类的。
关键是要明确，这个岗位是全厂技术工作的最高负责人，直接对厂领导班子负责，有权协调全厂所有技术资源，主导重大技术攻关和对外高技术协作。
待遇嘛，至少要比照副厂级，甚至在某些方面可以更高一些。”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这样一来，何雨柱同志的地位和作用就名正言顺了。
他对内能更好地整合资源推动厂里技改，对外代表咱们厂进行高技术协作也更有分量。
最重要的是，这体现了咱们厂对他的极度重视和长远倚重，是实实在在的定心丸。
其他单位再想挖人，也得掂量掂量咱们给的这份技术统帅的牌面！”
李副厂长连连点头，由衷佩服：
“还是厂长您考虑得深、看得远！我这就去准备材料，结合何雨柱同志历次重大贡献，特别是这次在生物制品所取得的突破性合作成果，
起草一个关于设立厂总工程师并提请何雨柱同志担任的详细报告！咱们抢在前面，主动作为！”
杨厂长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叮嘱道：“报告要写得扎实，突出何雨柱同志能力的不可替代性和对厂、对部乃至对国家相关技术领域的突出贡献。
这件事要快，但也要稳妥，先跟宋老通个气，争取他的支持。必要的时候，我可以亲自去部里汇报。”
“明白！”李副厂长起身，干劲十足。
傍晚时分，何雨柱骑着自行车，刚到胡同口，就听见一个声音在侧后方响起：
“柱子哥！这边！”
他循声望去，只见娄晓娥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翻领外套，衬得脸蛋愈发白净。
她手里居然还举着两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正笑盈盈地朝他招手，眼睛里神采飞扬。
何雨柱推车走过去：“晓娥？等很久了？”
他看了眼她手里的糖葫芦，笑了，“还带着这个，跟小孩儿似的。
“才没等多久！”娄晓娥把其中一串糖葫芦塞到他手里，自己咬了一口，随即又笑起来，
“柱子哥，我是特意来等你的！有个好消息，你肯定还不知道！”
“哦？什么好消息？”何雨柱问。
娄晓娥左右看看，凑近了些，身上淡淡的雪花膏香气飘过来：
“我听我爸说，你们厂里的李副厂长，下午急急忙忙去找杨厂长了，好像就是为了你的事儿！
具体说什么我爸也不全清楚，但他跟杨厂长熟啊，隐约听到几句，说什么留不住人、得给个说法、总工程师之类的！”
她一双大眼睛满是崇拜和骄傲：“我爸跟我妈说，看这意思，你们厂里怕别的单位把你挖走，可能要给你升个特别重要的职位！
好像是叫总工程师？我爸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升官，是厂里技术上的头把交椅，比好些副厂长都有分量呢！柱子哥，你要当总工程师啦！”
何雨柱闻言，确实愣了一下。
他知道今天在生物所的结果会传回来，也预料到厂里会有反应，
但总工程师这个名头杨厂长和李副厂长的动作和决心，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大。
这不仅仅是奖励，更是一种战略性的定位和挽留。
看着娄晓娥比自己还兴奋的样子，他心里暖洋洋的，故意逗她：
“八字还没一撇呢，都是猜测。再说，就算真当了，不也还是你柱子哥？还能变成三头六臂不成？”
“那不一样！”娄晓娥认真道，“这说明厂里，还有领导们，都特别特别看重你！承认你是这个！”她空着的手翘起大拇指，
“柱子哥，你就是厉害！搞技术厉害，写书厉害，现在连当总工程师都这么快！
我爸都感慨，说他认识那么多搞技术的，像你这样年纪轻轻就就这么全面的，凤毛麟角！”
她夸起人来毫不吝啬，在夕阳下格外好看。
何雨柱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咬了口糖葫芦，冰糖的甜脆和山楂的微酸在口中化开：
“行了行了，再夸我真要飘了。走，回家。你爸妈知道你来吗？”
“知道，我妈还说让你晚上去家里吃饭，炖了排骨呢！”娄晓娥和他并肩走着，
“说是给你庆祝庆祝，虽然事情还没正式定，但听着就高兴！”
两人说说笑笑，骑着车往娄家的方向去。
到了娄家，果然饭菜飘香。
娄母热情得很，一个劲儿给何雨柱夹菜，话里话外也都是替他和自家女儿高兴。
娄父虽然话不多。饭桌上的气氛，温馨又热闹。
吃完饭，帮着收拾了一下，娄晓娥就拉着何雨柱上了楼，进了她自己的小闺房。
“快来看，”娄晓娥指着书桌，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
“你上次给我的那些关于怎么堆肥、怎么除虫、怎么利用边角地种菜的笔记，我都整理得差不多了！
还照着你说的方法，画了些简单的示意图！”
何雨柱走过去一看，“可以啊，娄晓娥同志，”何雨柱拿起本子翻看，由衷称赞，
“这整理得比我自己写的都清楚！这图画得也有模有样，看来让你帮忙弄这个《农家百事通》，是找对人了！”
得到表扬，娄晓娥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是！你别小看我，我上学的时候，美术课成绩可好了！
再说，你讲的这些东西，又实在又有用，我整理起来也觉得有意思。就是有些地方不太懂，正好你来了，给我讲讲。”
两人便挤在书桌前，头碰着头，一个指着一处关于简易土法制作抗蚜虫水的配方，问为什么用烟丝泡水还要加那么一点肥皂；
另一个就耐心解释，肥皂水是为了增加附着性，让药水能更好地留在叶子上。
一个又指着堆肥的温度控制图，问怎么判断温度合适；
另一个就说可以用手感觉，或者插根棍子进去，拔出来温热不烫手就差不多。
讨论着讨论着，话题有时也会跑偏。
“哎，柱子哥，你说咱们要是真有个小院子，按这上面说的种点菜，再养两只鸡，是不是挺好的？”娄晓娥托着腮，眼神有些向往。
“怎么，大小姐想当农妇了？”何雨柱打趣道。
“去你的！我就是觉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挺有意思的。再说以后总得有过日子的样子嘛。”
何雨柱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放心，以后肯定让你有个大院子，想种什么种什么。不过养鸡就算了，我怕吵着你睡觉。”
“我才不怕吵呢！”娄晓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铁盒，打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水果糖，
“给，奖励你的！今天你是准总工程师，又是我的何老师！”
时间不早了，何雨柱才起身告辞。
娄晓娥送他到门口，趁着父母没注意，飞快地往往他脸上盖了章。
这感觉，真好。
第二天，六点四十二分起床。
洗漱，吃饭，提取物资。
哼着小曲去上班。
回到轧钢厂自己的办公室，难得的清静让他得以沉下心来，梳理手头千头万绪的事务。
他习惯性地在脑海里把眼前林林总总的工作分门别类，试图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第一条，是技术攻关主线，眼下聚焦在生物技术方向。。
陈汉章所长那边正摩拳擦掌，准备以此为基础联合申报部级重点课题。
这事儿后续自有其申报流程和所里的力量推动，他作为技术核心，做好关键支撑、把握方向即可，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但何雨柱心里门儿清，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产业化应用的道路上，至少还有两座明晃晃的山头需要立刻攀登：
一是酶保护剂的定向开发。现有工艺主要解决了固定化过程中的活性保持，但对于固定化酶在长期使用、面临反应体系温度波动、ph变化或存在抑制物等“严苛环境”下的稳定性，提升有限。
必须开发专门的保护剂，或是优化载体配方融入保护功能。
他脑子里有一些基于未来材料知识的思路，比如构建多层复合包埋结构、引入缓释型抗氧化或稳定剂分子。
但思路只是图纸，具体的保护剂分子筛选、配方复配、效果验证，这些实实在在的实验室工作，还一张白纸，亟待铺开。
二是传感器探头的微型化与可靠密封。这是将固定化酶技术真正装进设备、实现实时监测的关键，也是红旗-柱式联控仪下一步升级的核心痛点。
数据采集需要更小巧、能灵活放入不同规格反应器的微型探头，同时必须确保在复杂的生物反应环境中绝对密封，防止培养基渗入导致短路，或固定化酶泄漏污染反应体系。
之前琢磨用聚乙烯薄膜热封做无菌袋，算是密封思想的一个应用延伸，
但传感器本体的微型化设计、精密加工、以及长期可靠的封装密封技术，此刻还是未触及的难关。
这么一数，摆在他面前，就是这两件半：酶保护剂开发、传感器微型化与密封，外加作为技术后盾支撑酶固定化课题的深化申报。
第二条，是并行推进的技术攻关线，偏向工程与信息技术方向。
红旗-柱式无线数传系统的进展堪称神速。
djs-121上的核心通讯与处理程序已经跑通验证，计算所那边不仅全力配合，甚至慷慨调拨了一台退役的djs-050教学机到轧钢厂，准备进行现场终端联调。
一个跨厂所的联合调试框架已经搭好。
涉及他个人的具体任务也变得清晰：
基于701步话机改装的fsk调制解调硬件，图纸和元件清单都已齐备，
剩下的制作、焊接、调试工作，完全可以依托轧钢厂和计算所支援人员的具体操作去推进，他把握总体方向和关键调试节点即可。
与那台djs-050教学机的现场程序移植和联调对接，需要他作为技术枢纽来协调双方理解、解决可能出现的不兼容问题，
但这更多属于技术指导和沟通范畴，并非需要他从零开始构建的硬骨头。
这么一看，这条线上，似乎没有需要他立刻挽起袖子的全新任务了，更多是推进、协调和保驾护航。
第三条，是管理与事务性支线。
这里面的几件大事，反而最不需要他费神：
总工程师的潜在任命：娄晓娥带来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厂里领导层显然意识到了他的价值与可能的人才流失风险，正在积极运作，写报告、找宋老沟通，甚至可能要去部里汇报争取。
这是领导们在为他搭建舞台，他只需要保持状态，等待结果。
化工部书稿出版：《微生物动态培养与生物制造资源循环技术实践》已在部级联合审议中全票通过，进入出版流程，算是彻底完结，只待成书。
生物所联合课题申报：陈汉章所长热情高涨地去牵头推动，他主要负责提供核心技术思路和支持，主要的行政申报事务、资源协调，不用他亲自奔波。
这条线上，竟没有一件需要他亲自去跑、去推动的实质性事务了，全是别人在忙前忙后，或者已是尘埃落定。
至于日常里厂内外技术员、工程师们的请教，兄弟单位小范围的沟通协调，那是他作为技术顾问或合作伙伴的本分，
属于随来随答、即时应答的范畴，不算在需要规划推进的正经工作量内。
而和娄晓娥一起兴致勃勃整理农家百事通，也接近完稿。
如此条分缕析地一盘算，何雨柱端着已经凉透的茶缸，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种奇特的焦虑感油然而生：
“坏了！捋了半天，我手头真正需要埋下头、扎进去、从零开始啃的硬骨头新项目，
居然只剩下生物技术线上那两件半——酶保护剂、传感器微型化与密封，外加小半件支撑课题深化？
这开新地图的效率也太低了！
不成，得赶紧动起来，酶保护剂的初步实验方案今天就得敲定个雏形，
传感器微型化的材料选型和初步结构设计，也必须立刻提上日程！”
傍晚，何雨柱蹬着自行车拐进派出所家属院，车把上晃荡着两包卤猪头肉——这是刚路过熟食档口顺带的。
王大牛听见车铃就探出头，“柱子！踩着饭点儿来的吧？快进屋！”
屋里小方桌已摆上花生米和拌黄瓜，王大牛准媳妇张铁梅正端着热气腾腾的白菜粉条出锅。
何雨柱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扔：“加个硬菜！”顺手拎起桌上的二锅头给自己满了一杯。
三杯酒下肚，王大牛说：
“你小子现在可了不得！所里片警天天跟我学舌——何工在研究所拍着黑板讲学问，把白大褂老专家都震住了！
部里宋老点名让你写书，轧钢厂给你单辟实验室”他掰着手指数，“出书！搞发明！当年的傻柱，如今成这号人物了？”
何雨柱叼着烟嗤笑：“少扯淡！再牛逼不也得吃你家白菜粉条？”
“哎！说到吃！”王大牛试探着说，“农历十二娶铁梅，你这何大勺得重出江湖！给咱整几道硬菜，让老丈人开开眼！”
“就这事儿？”何雨柱嘬着牙花子，“成！但提前说好——我只管灶台，迎亲闹洞房别找我！”
张铁梅笑着插嘴：“柱子哥你现在可是大忙人，听说娄家姑娘都听你的。”
何雨柱嘿嘿一乐，“到时候，让她去帮忙。”
酒过三巡，王大牛忽然嗤笑：“中院贾家又唱大戏了！贾张氏抠搜得发烧不吃药，硬扛成肺炎！
秦淮茹挨家借钱，脸比搪瓷缸还白。”
何雨柱挑眉：“易中海没充好人？”
王大牛撇嘴，“躲灶台后装蒜呢！倒是许大茂蹿出来，甩给秦淮茹五毛钱，转头满院吹自己仁义！”
何雨柱把花生壳弹进火炉：“这孙子还这德行。”
举杯碰了下王大牛的缸子，“管他呢，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