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李副厂长有点紧张地观察着赵科长的表情。
何雨柱倒是气定神闲，自己拎起暖水瓶，给赵科长见底的茶杯续上水，又给李副厂长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他心里清楚，赵科长这种搞技术出身的领导，就跟后厨里那些认死理儿的老厨师一样，你光说菜好吃不行，你得把选料、刀工、火候一样样摆清楚，他才会真服你。
这份报告，就是他备好的“料”。
果然，赵科长看着看着，神色越来越专注，手指在“能量密度提升”、“复水性改善”、“保质期延长措施”这几个关键部分反复流连。
约莫看了小半小时，他抬起头：“柱子，这个思路转换很关键！你详细说说，怎么想到要把豆渣、麦麸这些基础原料，通过特定配比和工艺，实现快速供能和持久饱腹的结合？”
何雨柱身体微微前倾，解释道：
“赵科长，我是这么想的。部队同志野外拉练，矿工师傅井下作业，体力消耗大，吃饭时间还不固定。这就跟我们后厨忙起来一样，得有点能顶饿、又方便的东西垫补。”
他指着报告上的数据：“所以，我们琢磨着，不能光考虑营养，还得考虑实战需求。
比如，复水性必须好，最好温水甚至冷水短时间内就能冲开，方便在野外快速食用。
口感不能太差，要易于下咽。最关键的是，能量密度得高，体积重量还得控制住，便于单兵携带。”
他进一步举例说明：“就像做压缩干粮，但不能那么硬，得在耐嚼和易入口之间找到平衡。
我们试验了几种不同的粉碎细度和混合压制工艺，发现参数控制在这个区间，”
他指向报告上的一个表格，“出来的粉状物，既能快速冲调，成型后也不易松散，还兼顾了消化吸收效率。”
赵科长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那保质期呢？野战口粮储存环境可能很恶劣。”
“这方面我们也考虑了，”何雨柱沉稳应答，
“除了严格控制原料水分，我们在包装建议里提到了尝试使用复合铝箔材料，尽可能隔绝空气和光线。
同时，在工艺上，通过精确控制干燥温度和时间，在杀灭有害微生物和保留营养成分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这些参数在报告第三页有详细列明。”
赵科长低下头，飞快地找到对应页面，仔细看着那详尽的数据和严谨的工艺描述，忍不住赞叹道：
“好！考虑得非常周全！怀德啊，”他转向李副厂长，语气难掩激动，
“这些改进方向完全切中了野战口粮的要害！思路清晰，参数扎实，尤其是对实际应用场景的理解非常到位！这可不是闭门造车能想出来的！”
李副厂长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脸上笑开了花。
赵科长又仔细询问了几个关于不同气候条件下口粮稳定性、以及与其他单兵装备兼容性的细节，何雨柱均能结合试验数据和生活经验，给出言之有物的回答。
赵科长心里最后那点因何雨柱出身而产生的疑虑，彻底被其展现出的专业素养和务实思路所取代。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脸上满是兴奋：
“没想到，真没想到你们能这么快就抓住核心问题，并提出这么有针对性的解决方案！这事儿，我看是成，而且很快能成！
我原本以为怎么关也得一年心上，没有想到啊，你们做的工作太细了！”
李副厂长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脸上笑开了花。
他适时插话：
“老赵，你是不知道！我们柱子为了这个项目，那真是下了死力气！
带着人没日没夜地泡在那边小库房里鼓捣，光是记录数据的本子就写满了仨！
我当初就说嘛，柱子这人，看着是个厨子，肚子里有真东西！瞧瞧，这不就琢磨出来了！这回可真是在你老赵这儿露了大脸了！”
他边说边掏出烟，先递给赵科长一根，又要递给何雨柱，被何雨柱摆手婉拒后，自己点上一根，美美地吸了一口，冲着何雨柱挑起大拇指：
“行！真行！柱子，你这回可是给咱们厂立大功了！这才一晚上工夫？
就把思路理得这么清，参数搞得这么细！我这心里这块石头啊，总算能稍微放下点儿了！”
何雨柱和赵科长笑了笑，没有回应。
此时何雨柱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
“对了赵科长，还有个关键环节得提前跟您汇报。咱们要精确控制发酵品质，确保每一批营养粉的营养成分稳定，就离不开一个能精准计数菌群数量的工具——血球计数板。”
他稍作停顿：
“我打听过，这东西不比寻常的烧杯、天平。
国内能生产的单位极少，精度要求又高，通常只配备给顶尖的医学院或者部委直属的重点研究所，属于严格管控的精密仪器。”
他看向赵科长，意思很清楚：
“我估计，真要申请调用或者采购，恐怕不是咱们厂，甚至不是您这技术科层面能轻易协调的，很可能需要部里领导亲自出面协调，甚至特批。
所以想先跟您通个气，这东西是项目成败的一个关键，但也是个难题。”
赵科长刚才还一脸轻松，听到这话，笑容收敛了些，沉吟道：“血球计数板这东西我听说过，确实金贵得很，没想到你们这个项目对精度的要求已经到了这个级别”
他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思考了几秒钟：
“行！你这个情况提得非常及时，也很关键！如果这东西真像你说的，对保证产品质量稳定性这么重要，那它就是核心需求，再难也得想办法解决！”
他看向何雨柱，语气郑重了许多：
“这事儿我记在心上了。等项目推进到那一步，你把详细的技术论证和必要性说明准备好。
到时候，我亲自打报告，向处里、甚至向更上面的领导专项汇报！必须把这个拦路虎给你搬开！”
何雨柱微笑着点了点头，想来是有门。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赵科长冲他们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拿起听筒：“喂？是我什么？红星厂的三批大酱全酸败了？马上就要交货？！这这不是要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