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人说,在头七这天夜里,死去人的魂魄会回来看一眼,家里人得备上逝者生前喜欢吃的食物和用品,然后全家回避,尤其是,这天夜里不能梳头。
在古槐村的村民,会将这些规矩印刻在骨子里,没人敢轻易破。
老人们说,这不是迷信,是对逝者的念想,也是活人的护身符。
但那是老一辈人的思想,年轻人可不这么认为,尤其是赵家小女儿小霜。
小霜是大学生,去年秋天,她的姐姐因病去世,姐姐生前最疼她,只要她放假回来都会给她准备很多好吃的,小霜也非常依赖姐姐。
姐姐死去的噩耗无疑给小霜带来巨大打击,得知消息的她第一时间回来奔丧,看到死去的姐姐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却对村里的规矩嗤之以鼻,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无论父母说什么,她都不相信,反而顶嘴。
“姐姐生前最爱我,就算她真的回来了,还能害我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我告诉你,老规矩不能破,你姐姐走了第七天,你去你老叔家过一夜,明天再回来。”父亲叹气说道。
“行行行,我答应你们还不行吗?”小霜满脸不耐烦的答应着。
但她只是表面答应,心里却打定主意要留下来,她想再见姐姐一面,哪怕只是幻觉。
到了头七这天,家里人早早备好了姐姐爱吃的桂花糕,又将姐姐生前最喜欢的梳子摆在堂屋的八仙桌上。
太阳刚落山,父亲就催促著小霜动身。
“赶快走,快点,别磨蹭!千万别在家待着,更别碰你姐姐最喜欢的梳子。”
小霜点头回应着,等家人一走,她就反锁了大门,躲进自己的房间。
夜渐渐深了,整个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的槐树叶的沙沙声和虫鸣声。
小霜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回忆著和姐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竖着耳朵听,堂屋里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果然是骗人的,她心里嘀咕著,反倒是有点失落。
大概半夜时分,她忽然听见堂屋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走路的声音,拖着腿很慢很慢,一下一下踩在青砖地上,小霜心猛一跳,瞬间清醒了。
她屏住呼吸,走到门口捂著嘴巴听着,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她听到,有碗盘碰撞的声音,还有咀嚼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吃饭。
“来!”她鼓起勇气试探著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著,但是没有没有任何回应。
她壮著胆子,悄悄拉开一条缝看向堂屋,但堂屋里黑乎乎的,并没有开灯,月光从窗棂照进来,刚好照在八仙桌上,她隐约看到,桌上的桂花糕竟然少了一块。
小霜顿时感到头皮发麻,难道是姐姐真的回来了?
她虽然害怕,但更多的是激动,心想着终于可以见到姐姐了。
她正要推开门,忽然听见屋里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推开姐姐的房门,那是姐姐生前一直住的房间,自从她走后,门就一直锁著。
听到声响的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堂屋门口往屋里望去。
月光下,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姐姐的梳妆台前,背对着她,正拿着姐姐生前最喜欢的梳子梳头,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小霜看着面前模糊的身影,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死死的攥住,她想起父亲的话了,想起村里的规矩,头七夜里不能梳头啊!
她正愣著,那身影突然停止动作,梳头发的声音戛然而止,屋里顿时静悄悄的,即使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突然!那身影慢慢的转过头来,月光刚好照在她的脸上,不是姐姐,而是一张皱巴巴的脸!眼神空洞的,嘴角咧开一丝诡异的笑容,死死盯着她。
令小霜毛骨悚然的是,她头发里有几根白发,是前几天剪下来的,随手扔进垃圾桶 里。
“那,那是我的头发!”小霜猛然想起来,确实,在头七前几天,她照镜子发现几根白发,便剪掉扔进垃圾桶里,和面前这个人的动作一模一样。
头发还没梳顺,那声音沙哑的像砂纸摩擦,带着一股土腥味儿。
“小霜,过来给姐姐梳梳头,姐姐好长时间没见你,都想你了。”那人影突然说话了。
那不是自己吗?怎么变成了姐姐的声音?她吓得魂飞魄散,转头就往外跑,她的手刚碰到大门的门栓,就觉得后脊背发凉,头发竖起来,像有人抓住她的头发。
她开始拼命挣扎,她听见身后的梳头声又响起来了。
沙…沙…沙…
声音里还夹杂着著啃骨头的咯吱声。
“你跑什么啊?你跑不掉的!”那声音如同贴着她的耳朵。
“你替我留在这里,我就能安心的走了。”那声音幽幽的回荡在耳边。
小霜使出浑身力气,拉开门栓,连滚带爬冲出去,不敢回头,一口气跑到她老叔家,使劲砸门。
她叔婶听到外面的砸门声,打开门看见 她脸色惨白,头发乱糟糟的,吓了一跳!就像半夜见鬼了一样,仔细看,原来是小霜。
“你这是咋了?”婶婶问道。
“家…姐姐…回来…”小霜指著家的方向,吓得话都说不明白了。
“姐姐…梳头…我…留…”
她老叔一听,脸色大变,赶紧抄起门口的桃树枝,带着几个人往赵家赶。
他们到达赵家,堂屋里,桂花糕一块也没少,但是梳子不见了。
他们开始寻找梳子,在屋里的梳妆台前,看到那把梳子掉在地上,缝隙里还缠着 几根乌黑的头发。
后来,小霜大病一场,发高烧,说胡话,梦里总能听见梳头声,经常被吓醒。
村里老人说,是她破了规矩,被姐姐的魂魄缠上了,幸好这丫头当时跑的快,不然就死在那了。
后来她老叔请了懂行的先生,在家门口挂了块八卦镜,又把那把梳子烧了,小霜的病才慢慢有了好转。
从那以后,小霜再也不敢不相信老规矩了,每年姐姐的忌日,她都会提前回家,帮着家人准备桂花糕,听父亲的话到了日子就去老叔家过夜,再也没见过姐姐的影子。
但每次经过姐姐的房间,她依然能听见里面梳头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