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想吃点什么?”陈皮问道。萝拉晓说 罪新漳洁埂薪筷
“这里靠海,海货新鲜。”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提议道:“去吃海蟹吧?”
林澈脚步一顿。
“好啊。”
两人聊了起来。
如今战事吃紧,物资紧张,在南城,螃蟹这种东西,早成了稀罕物。
寻常百姓,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一次。
陈皮拍著胸脯保证。
“师兄放心。”
“在香岛,海蟹管够!”
两人找了家临街的馆子,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伙计手脚麻利,很快便将一盘热气腾腾的清蒸海蟹端了上来。
陈皮殷勤地替林澈撬开一只蟹脚,将完整的蟹肉推了出来。“师兄,尝尝。”
林澈夹起蟹肉,蘸了点姜醋,送入口中。
鲜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果然名不虚传。
“不错。”他赞了一句。
两人正吃得尽兴,一个男人快步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他们桌前。
“二爷。”男人恭敬地躬身行礼。
是赵拳。
林澈抬眼看了他一下,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坐。”
“谢二爷。”赵拳应声坐下,但只坐了半个屁股,身板挺得笔直。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男人。男人脸上堆著笑,看起来精明又圆滑。
赵拳立刻介绍道:“二爷,这位是海城商会的吴副会长。”
“吴先生。”林澈放下筷子,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
那吴先生却热情得很,对着林澈一拱手,满脸都是赞叹。
“早就听闻周氏茶楼背后,是位年少有为的‘小二爷’,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林澈脸上挂著客套的笑,没接话。
这种场面上的奉承,他听得太多了。
吴先生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地说道。
“林二爷,楼上我订了雅间,备了些薄酒,不知可否赏光,我们上去边吃边聊?”
林澈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这吴先生,太心急了。
生意场上,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风。
这么急着把他请上楼,姿态放得太低,反而显得所图甚大。
他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才抬起眼帘,歉意地笑了笑。
“实在抱歉,吴先生。”
“我刚到香岛,还没来得及去给家师请安,实在不敢在外面饮酒。”
“这样吧,”他看向赵拳,“你替我好好招待吴先生,千万不能怠慢了贵客。”
吴先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是是是,给二爷请安是正事,是我唐突了。”
“那我们改日再约,改日再约。”
林澈点了点头,站起身,对陈皮说:“吃饱了?”
“饱了。”陈皮立刻跟着站了起来。
“那走吧,回家。咸鱼看书旺 蕞薪彰劫更辛快”
两人走出饭馆,将身后的喧闹抛在脑后。
走了几步,陈皮终于忍不住了,疑惑地问道。
“师兄,刚才为什么不跟那个吴先生上楼?”
“那可是海城商会的副会长,赵拳想搭上他这条线,花了不小的功夫。”
林澈脚步不停,声音平淡地传了过来。
“他请你,你马上就去,那你就是个随时能被他叫上楼的晚辈。”
“让他等著,让他下次再来请,你才是他需要平等对待的合作对象。”
陈皮愣住了。
他只想着这是个好机会,却没想过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他越发觉得,自己跟师兄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林澈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忽然偏头看了他一眼。
“你那个古玩堂口的想法,我看还是算了。”
“啊?”陈皮又是一愣,“为什么?师兄你不是还说让赵拳帮忙”
“开古玩堂子,要的是眼力,是人脉,是跟那些文人雅士、富商巨贾打交道的心眼。”
林澈的语气很平静。
“那不是你的长处。”
陈皮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有些不服气,但又无法反驳。
他确实不是那块料。
“你的长处,是够狠,够快,手底下还有一帮愿意为你卖命的兄弟。”
林澈话锋一转。
陈皮的眼睛亮了。
“师兄的意思是?”
“香岛是个港口,最重要的生意,不在店铺里,在码头上。”
林澈的目光投向远处灯火通明的港口。
“人手,货物,消息谁控制了码头,谁就扼住了香岛的咽喉。”“你的身手,你的兄弟,用在那里,才叫物尽其用。”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陈皮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码头!
那才是真正用拳头说话的地方!
他激动地一握拳:“师兄,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带人去”
“急什么。”林澈打断了他。
“现在去,那叫抢地盘,是江湖火并。”
“等明天,我让赵拳先去拜会各路神仙,把关系打点好。”
“我们再去,那叫接管生意,是名正言顺。”
陈皮的兴奋劲儿被一盆冷水浇下,但心里的敬佩却又深了一层。
跟着师兄,没错。
两人说著话,便回到了二月红在香岛的宅子。
一进院门,就看到师傅正悠闲地躺在院中的一张藤椅上。
旁边的小几上放著一个精致的鸟笼,笼里一只画眉正上蹿下跳。
二月红手里拿着一小截虫干,正慢悠悠地逗著鸟。
那副闲适的模样,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师傅。”
“师傅。”
两人上前,恭敬地喊道。
二月红眼皮都没抬,淡淡地“嗯”了一声。
“外面逛完了?”
“逛完了。”
二月红将手里的虫干丢进鸟笼,这才坐直了身子,看向林澈。
“南城那边,情况如何?”
林澈神色一肃,沉声回答。
“武城已经乱了,虽说战火还没烧到南城,但那里的洋商和官僚都在做撤离的准备。”
“依我看,这股浪潮,最多一年,就会席卷过来。”
院子里陷入了片刻的沉寂,只有那只画眉鸟,还在不知愁地鸣叫。
半晌,二月冷才开口。
“别住外头了,就住家里吧。”
“是,师傅。”林澈躬身应下。
接下来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
香岛的生活节奏,比南城快得多。
赵拳领着陈皮,开始在各个码头之间奔走,拜山头,递帖子,打点关系。
陈皮的狠厉和赵拳的圆滑相得益彰,竟出奇地顺利。
而林澈则一头扎进了周氏茶楼的账本里。
他将茶楼近来的流水和开销全都翻了出来。
一笔一笔地核对,分析,重新制定了未来一年的发展方略。
期间,在赵拳的引荐下,林澈也参加了几次本地爱国商人的私下小聚。
他话不多,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听着那些商人或慷慨激昂。
或忧心忡忡地讨论时局,只是偶尔在关键时候,提出一两点建议。
但他独特的眼光和对局势精准的判断。
很快就为他赢得了不少人的尊重,渠道与人脉,也在这不动声色间,悄然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