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典型的动脉血喷溅痕迹。
“只有在凶器以极大的力量,瞬间击破头骨和动脉时。”
“血液才会在压力的作用下,喷溅成这样的雾状和点状。”
“第一案发现场,就是这里!”
王大队和刘文宇都围了过来,脸上写满了震惊。
可是
刘文宇看着干干净净的地面,提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陈队,既然这里是第一现场,为什么地面上几乎看不到血?”
是啊,这么重的伤,现场怎么可能这么干净?
陈默的目光落在了隔离墙下方的地面上。
“因为凶手在动手前,或者动手后的一瞬间,就用什么东西把死者的头部给包住了。”
“比如,一个足够大的塑料袋。”
“他把尸体拖到这里,靠在墙上,然后从背后发动致命一击。”
“血液喷溅到墙上,而大部分的流淌血,则被他准备的袋子给接住了。”
“这样一来,在他搬运尸体的过程中,就不会留下大面积的滴落血痕,暴露他的行踪。”
嘶——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凶手心思缜密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陈默仿佛没有看到众人惊骇的表情,他伸手指著隔离墙下方的那片空地。
“技侦!”
“对这片区域,使用鲁米诺试剂!”
“是!”
一名技侦警员立刻上前,拿出喷壶,对着那片地面均匀地喷洒起来。
周围的照明手电筒被暂时熄灭。
黑暗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
诡异的蓝白色荧光,在那片地面上,骤然亮起!
那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人形的轮廓!
幽蓝的光芒,将凶案发生时最惨烈的一幕,重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了许久,刘文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向陈默,喉结滚动了一下。
“陈队,那之前发现的那滩血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里才是第一现场,凶手又包住了头部,那滩血又是从哪来的?”
这个问题,也是王大队和其他警员心头的疑惑。
是啊,既然凶手心思如此缜密,计划如此周全,为什么还会留下那唯一的一处破绽?
陈默的视线从那片幽蓝的光芒上移开,重新恢复了冷静。
“因为他累了。”
他淡淡地开口。
“什么?”
刘文宇一愣。
“扛着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男性尸体。”
“在这样崎岖不平的地方行走,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
陈默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学公理。
“他从这里杀了人,用塑料袋裹住头部,然后扛起尸体离开。”
“我推测,他一开始的搬运方式,可能是直接扛在肩膀上。
“但这种姿势很累,而且目标太大。”
“走到一半,他体力不支,或者觉得需要换一种更隐蔽的方式,于是他把尸体放了下来。”
“就在那个时候,包裹头部的塑料袋可能发生了轻微的位移。”
“积压在袋子里的血液渗漏了出来,形成了我们最初发现的那滩血迹。”
“然后,他可能换了一种方式,比如拖行,或者使用了某种运载工具。”
“所以之后的路程,再没有留下痕迹。”
一番解释,逻辑链条完整得让人无法辩驳。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们仿佛能看到那个漆黑的雨夜。
一个高大的黑影,扛着一具尸体,在这片废墟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他停下,喘息,调整,然后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那个凶手,不是一个冲动杀人的莽夫。
他冷静,有计划,甚至还有应对突发状况的备用方案。
“刘队。”
陈默转过身,看向刘文宇。
“以这个工地为中心,调取所有周边路口从昨晚九点半到今天凌晨一点半的全部车辆监控。”
“凶手处理尸体和现场,再加上搬运,需要时间。”
“而且他很可能提前就在这里蹲守,这个时间范围最有可能拍到他的车辆。”
“工作量可能很大,但必须查。”
“每一辆进出过这个区域的车辆,都要找到车主,逐一询问核实。”
刘文宇重重地点头。
“明白!我马上安排!”
陈默的目光再次扫过现场。
他知道,凶手虽然清理了大部分痕迹,但绝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技侦!所有垃圾桶,所有可能藏匿物品的角落,全部再仔细搜查一遍!”
“凶手用来包裹头部的工具,还有擦拭血迹的东西。”
“他不可能带走,最有可能就是随手丢弃!”
“是!”
命令下达,现场的警员们立刻以更高的效率行动起来。
压抑的气氛被紧张而有序的搜查工作所取代。
不到十分钟,一个负责搜查垃圾桶的技侦警员突然高喊起来。
“陈队!找到了!”
众人精神一振,立刻围了过去。
那是一个半满的铁皮垃圾桶。
技侦警员用物证夹,从一堆散发著馊味的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里。
夹出了一个黑色的厚塑料袋。
袋子很大,是那种用来装建材的工业用袋,入手极沉。
袋口被随意地扎着,但依然有暗红色的粘稠液体从缝隙中渗出,滴落在垃圾上。
技侦警员小心翼翼地将袋子放在干净的证物布上。
袋子的一侧,果然沾满了已经凝固发黑的血污。
陈默蹲下身,戴上手套,仔细地观察著。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塑料袋的几个微小的破损处。
那不是撕裂的口子,而是几个非常细小的针孔状破洞。
凶手就是用这个袋子套住了死者的头。
这些针孔是被什么东西刺破的?
就在这时,另一边负责筛查路边垃圾的警员也有了发现。
“陈队!这里!这里有钱包!”
在几十米外的一个市政垃圾桶里,一个棕色的男士钱包被翻了出来。
刘文宇快步走过去,接过钱包,打开。
夹层里,一张身份证清晰地露了出来。
“吴衡,男,户籍地址是城西的景泰小区。”
刘文宇念出声来,随即对身边二大队的中队长下令。
“立刻查这个人的全部资料!”
“另外,马上调取这个垃圾桶附近的所有监控,看看是谁在什么时间把钱包丢进来的!”
“是!”
死者的身份,终于确认了。
陈默站起身,走到一边,拨通了法医袁伟光的电话。
“老袁,我陈默。”
“尸体马上送过去,头部是致命伤,钝器所致,创口很深,颅骨有粉碎性骨折。”
“你重点检查一下创口的形态,看看能不能推断出凶器类型。”
电话那头传来袁伟光干练的声音:“收到。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检查死者双手,尤其是指甲缝,看看有没有搏斗痕迹。”
“另外,尽快给我一个初步的死亡时间范围。”
“没问题,尸体到了我马上开始。”
“收队!”
随着陈默一声令下,现场勘查工作进入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