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一支红色的记号笔，在几份法医报告的复印件上重重地划了几个圈。
“根据尸骨的腐烂程度判断，最早的几起案件，间隔时间可能长达数月甚至半年。”
“但是，越往后，时间间隔就越短。”
“最近的几具尸体，死亡时间的间隔，已经缩短到了一个月，甚至是两三周。”
“他的作案手法，正在发生改变！”
“我怀疑，网恋诱骗，只是他早期或者其中一种手段。”
“随着他越来越疯狂，他可能已经不满足于这种低效的‘狩猎’方式了。”
“他正在变得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没有耐心。”
刘德刚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似乎意识到了陈默想说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默？”
陈默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着两位领导。
“我担心，他已经开始随机选择目标了。”
“我甚至怀疑，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可能已经找到了第三十六个目标。”
话音刚落，整个办公室的空气彷彿都凝固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而那个恶魔，却在加速他的杀戮盛宴。
吴秀兵和刘德刚的呼吸，在同一时间停滞了。
如果说，之前的“彦白”还是一个藏在暗处，需要精心布置陷阱的猎手。
那么一个开始随机作案的兇手，就是一头冲入羊群的疯狼。
任何一个在错误时间出现在错误地点的女性，都可能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
整个蜀城市，都将变成他的狩猎场。
“这这只是你的猜测。”吴秀兵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试图找到侥倖。
“是的，是猜测。”
陈默没有反驳，他只是指着白板上，那些越发密集的死亡时间标记。
“但这是一个正在变成现实的猜测。”
刘德刚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在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他走到了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城市夜景。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之前所有的侦查方向，都错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再次推开。
武澈带着两名队员，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老大，吴局，刘局。”
看到办公室里三位领导都在，武澈也是一愣，随即立刻汇报。
“我们走访了另外两名确认身份的死者家属，情况和她们的报案记录基本一致。”
他顿了顿，拿出一份记录。
“其中一名死者，失踪前在社交软体上认识了一个叫‘墨雨’的男人。
“聊了大概一个多月，约好在城西的湿地公园见面，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另一名死者，认识的网名叫‘白鹤居’。”
“这个人很谨慎，和死者在市中心的春熙路见过一次面。”
“当时人来人往，什么都没发生。死者觉得他很正常，放松了警惕。”
“一周后，第二次约见，人就失踪了。”
武澈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们让技侦的同事查了，‘墨雨’和‘白鹤居’这两个账号。”
“和‘彦白’一样，都是很早就注册的老号，平时根本不活跃。一停用，线索就彻底断了。”
这些情报，再次印证了兇手狡猾狠辣的作案手段。
但陈默听完，心却沉得更深了。
三个账号，三个不同的虚拟身份。
这个兇手，到底准备了多少个面具？
刘德刚转过身，表情已经恢复了沉稳。
“收拾东西，所有人，立刻去专案组的新办公地点。”
半小时后，市局一间被紧急征用的大型会议室，灯火通明。
这里，成了专案组的临时指挥部。
墙上挂起了更详细的蜀城市地图。
旁边是数块巨大的白板，上面已经贴满了陈默办公室里那些资料的放大版。
刘德刚担任专案组组长，吴秀兵和省厅的许副厅长担任副组长。
下设六个分队，由市局刑侦处和各分局抽调的精锐力量组成。
陈默的五队，自然是核心主力。
此刻，各个分队的队长都已到齐，正在进行第一次碰头会。
“我们分队负责走访二号埋尸地周边的村镇和工厂。”
“排查了三百多名有前科的人员，暂时没有发现。”
“我们负责摸排近五年失踪，且符合受害者特征的女性，工作量很大，还在进行中。”
“我们走访了最早几名受害者的社会关系，同样一无所获。”
一个个坏消息传来，会议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时，一名负责电脑技术的分队长站了起来。
“刘局，我们把近两年遇害的十五名女性的社交软体记录。”
“进行了重新梳理和交叉对比，有一个之前被忽略的发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去。
“这十五名受害者，除了已经确认的三人。”
“其余十二人，在失踪前或多或少，都和一些行为诡异的账号有过接触。”
“这些账号使用的网名、头像各不相同，但行为模式很像。”
“都是短期内高强度聊天，然后迅速提出线下见面。”
“因为之前我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彦白’身上，所以忽略了这些看似无关的线索。”
一分队的队长王锋猛地一拍桌子。
“我明白了！这个畜生，广撒网！”
“他同时用很多账号去钓鱼，哪个上钩就骗哪个。”
“如果有的目标比较警惕，网聊骗不到，他就转为线下，找机会直接动手！”
王锋的推断，让在场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无疑将案件的侦破难度，又推高了一个层级。
然而，陈默却再次补充道。
“王队说的有道理，但还有更关键的一点。”
他走到白板前。
“二号埋尸地的发现，证明了他后期几乎是每两个月，甚至一个多月就要杀一个人。”
“现在，埋尸地暴露了。这会像一根鞭子，抽打在他敏感的神经上。”
“他会恐慌，会愤怒，会觉得自己的‘作品’被亵渎了。”
“这种刺激，极有可能让他彻底改变自己的习惯。”
“包括埋尸的方式，甚至选择目标的方式。”
陈默的话，让刚刚还因为找到新线索而略有振奋的众人，再次沉默了。
刘德刚的目光扫过全场，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知道，现在不是讨论案情的时候了。
现在，是需要拿出雷霆手段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