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天开始,通过我们内部的线人。
“把‘刑侦五队重启范小天案’的消息,不动声色地散播出去。”
“记住,只提重启调查,一个字都不要提老城区,更不要提拾荒者。”
“我们要让他以为,我们还像无头苍蝇一样。”
“是!”全队齐声应道。
“江小苗,乔周成,吕辉。”
“到!”三人立刻站得笔直。
“你们三个,负责准备所有的微型技侦设备。”
“我要纽扣摄像机、高保真拾音器、实时gps定位器”
“所有市面上能搞到的,最顶尖的东西,全都给我准备好。”
“保证完成任务!”
陈默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从明天起,整个五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所有人,取消休假,24小时待命。”
一场针对全城头号通缉犯的惊天豪赌,即将拉开序幕。
而赌桌的正中央,赫然摆着他们新任队长的性命。
布置完一切,陈默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向门口走去。
“队长,你去哪?”江小苗下意识地问道。
陈默的脚步没有停下,只是侧过头,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侧脸。
“去熟悉一下场地。”
“顺便,给自己化个妆。”
夜色如墨。
蜀城市局刑侦处五队的办公室,却依旧灯火通明。
计划已经开始了。
按照陈默的部署,武澈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内部线人。
将“刑侦五队重启范小天案”的消息,不着痕迹地散了出去。
第二天,蜀城晚报的社会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多了一篇豆腐块大小的新闻。
《警方重启陈年旧案调查》。
标题平淡,内容更是只有寥寥百字。
通篇没有提及“范小天”三个字,更没有透露任何具体细节。
这则新闻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与此同时,陈默这位新官上任的五队队长,成了全队最“准时”的人。
每天朝九晚五,到点就走,绝不加班。
他甚至还给自己放了两天周末假。
这副“敷衍了事”的模样,让队里不少人都捏了一把汗。
但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他们只能严格执行。
他们要让范小天相信,警方只是例行公事。
重启调查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烧不了多久就会熄灭。
他们要让他放松警惕,让他觉得这个空降来的年轻队长,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一切,都在按照陈默的剧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只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人。
五队的老队长,范远。
在武澈散播消息的同一天,远在武江区派出所的范远。
也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五队重启调查的消息。
这位老刑警没有声张,而是提前三天,独自一人,开始了秘密行动。
他的目光,同样锁定在了那些遊荡在城市阴暗角落的拾荒者身上。
晚上八点。
陈默刚回到自己的单身公寓,脱下外套,走进厨房。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包速冻面,烧水,煮面。
简单的葱油面,香气很快瀰漫了整个屋子。
就在他端着碗,准备坐下解决晚餐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来电显示:武澈。
陈默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个时间,武澈的电话通常意味着一件事。
有情况。
他接起电话。
“队长”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颤抖。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
“说。”
“老范老范出事了!”
武澈的声音几乎是在嘶吼。
“沙塬北三巷,他被人割喉了。”
轰!
陈默的脑子嗡的一声。
范远?
“是范小天。”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除了那个活阎王,没人敢用这种方式,挑衅整个蜀城警方!
“武澈!”
“在!”
“通知全员,一级响应!”
“立刻封锁沙塬及周边所有路口,所有人都给我撒出去,一寸一寸地搜!”
“是!”
“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陈默看也没看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面,抓起刚刚脱下的外套,转身冲出了家门。
地下车库。
陈默一脚油门,车子冲向出口。
就在车头即将拐出车库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车库出口的缓坡旁,平日里空无一物的绿化带里。
此刻竟直挺挺地插着一块简陋的木牌。
上面用刺眼的红色油漆,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
“陈队长,我一直在盯着你。”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车库的寂静。
车子在距离木牌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
陈默坐在驾驶座上,死死地盯着那行字。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骨,瞬间窜遍全身。
范小天知道他住在这里!
他不仅杀了范远,还在自己家门口,留下了这样一张挑衅的“战书”!
这个人,比他想象中还要狂妄,还要肆无忌惮!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打开储物箱,取出一双备用的白手套戴上。
然后,他推开车门,快步走到木牌前。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面。
没有明显的脚印。
对方处理得很干净。
陈默小心翼翼地捏住木牌的边缘,将它从泥土里拔了出来。
然后迅速回到车上,打开后备箱,将木牌平放进一个备用的证物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发动汽车。
这一次,油门被踩到了底。
范小天就在附近。
他甚至可能就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正用望远镜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观察着他看到这张木牌时的反应。
陈默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
遊戏,从现在才算真正开始。
沙塬北三巷。
刺眼的红蓝警灯将整条狭窄破败的巷子照得如同白昼。
尖锐的警戒线已经拉起,将所有围观群众都挡在了外面。
陈默赶到时,几名派出所的巡警正在维持秩序。
“陈队!”
早已等在警戒线旁的吕辉看到他,立刻迎了上来,脸色惨白如纸。
陈默对他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钻进了警戒线。
巷子尽头,技侦的强光灯下,一个人影蜷缩在墙角。
是范远。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警服。
只是警服的领口,已经被鲜血彻底染成了黑红色。
他的眼睛还睁着,似乎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惊恐的东西。
武澈和几个五队的老队员蹲在尸体旁。
每个人的背影都像是被压垮了一样,充满了愤怒。
几名技侦警员正在紧张地进行现场勘查,拍照、取证,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陈默一步步走过去。
他的目光从范远已经失去神采的脸上移开,落在了武澈身上。
“什么时候发现的?”
武澈缓缓站起身,声音沙哑得厉害。
“二十分钟前,指挥中心接到匿名报警电话,说这里有命案。”
“报警人呢?”
“用的公共电话,无法追踪。”
陈默点了点头,这在预料之中。
他又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武澈低着头,没有回答。
他身后的几名老队员,也全都避开了陈默的目光。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陈默的心底疯狂滋生。
他的计划,每一个环节都经过了反覆推演,绝对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范远是老刑警,经验丰富,绝不会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
除非
除非他得到了什么让他不得不来的消息。
而这个消息,绕过了自己。
陈默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