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老头不明说什么事，赵广金放下了筷子，起身往前屋走去，赵泽阳本想跟着去的，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坐下吃饭。
不到五分钟，赵广金回来，面色不太好，一看就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
“徐老头接了个活，给火葬场做一场白事，要我给做个纸人，肚子里在放个小纸人，我学手艺的时候，师傅说过，纸人不能代替活人，只能抬轿子。”
听赵广金一说，赵泽阳就明白了。
“徐先生拿福山陵园的领导说事了？”
“嗯，说是园长请他去的，你还在里面上班呢！”
“园长不会拿我压人，是徐先生自己狐假虎威。”
小学都没上完的赵广金虽然不太懂狐假虎威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赵泽阳表达的东西，但他确实指望着园长能给赵泽阳转正，这事不好拒绝。
“没事，做就做一个，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都奔五十岁去了，没那么死心眼，现在也没人愿意学这个，到我这辈也就失传了，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赵广金安慰著自己。
晚饭过后，赵广金就忙活起来，他拒绝了赵泽阳的帮忙，虽然不信什么闹鬼和报应，但他不愿意赌。
等赵泽阳第二天起床洗漱出门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女性纸人被靠在了大门外，能看的出肚子微微隆起，好在行人不多，不然半夜路过的时候，肯定会被吓死。
照旧是吃早饭去车间里准备着，秦庆节的眼睛似乎没有见好，还是贴著纱布，他还时不时的龇牙咧嘴，看起来还是有疼痛感。
也许是因为前天被炸了一下的缘故，秦庆节特地交代负责登记的人要叮嘱家属，火化之前检查遗体，不要携带手表之类的东西，遗体抬进来的时候，他又检查了一遍。
一上午忙完，可能是因为谣言的缘故，家属们都不像以前那么客气了，以前一个上午能收好几包烟，今天只有两家给的。
秦庆节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怎么表现出来，熄火关炉子，正打扫著卫生，后勤主任带着徐老头缓步而来。
一看到徐老头后面的纸人，秦庆节微微眯着眼睛，不知道是胆怯还是郁闷，他抽动着嘴唇，满脸的无可奈何。
“秦主任，这是杨山镇的徐先生。
“他来干什么？”
“领导说因为谣言的事，他被县领导骂了，为了尽快消除谣言的影响，这是权宜之计，他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好一个没办法，这里是公家单位，竟然让这种封建迷信”
“秦主任，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是封建迷信？市政府大楼开工的时候，还请了风水大师来看的，这叫遵循自然规律。”
“你一个初中文化的人，还懂自然规律，我去找园长说，我回来之前，谁也不许在我车间里乱来。”
秦庆节说著，气哄哄的往办公楼去了，但赵泽阳明显能看出来他是有些怕了，不敢在现场看着徐老头“驱鬼”。
看秦庆节离开，王主任微笑着对徐老头说道:“徐先生，就看你的了。”
“好说，好说。”
很快，福山陵园里的闲人都围了过来，应该都是后勤主任叫来的，流言蜚语需要载体。
人越多，徐老头就越兴奋，烧着纸钱，念著别人听太不清楚的咒语，都是什么鬼、什么魂、什么往生之类的。
念了了五分钟，把纸人拿到车间外面，徐老头又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件外套，应该是之前那个被火化女人的东西，还有一件崭新的婴儿服饰。
外套披在纸人身上，婴儿服饰塞进纸人的手里，徐老头从包里拿出毛笔在纸人的眼睛上点了两下，随即用纸钱点燃，天干物燥，火焰瞬间腾起。
“哇”围观的人一阵惊呼。
赵泽阳不是第一次看徐老头做法事，他看了十几年了，唯独这一次，他觉得徐老头是在做好事，可能是因为收钱了，但他的行为却是“超度”亡者，而不是驱逐。
一下午，赵泽阳也没有见到秦庆节，不知道是请假走了，还是被园长留在了办公室谈心。
不过火葬场请阴先生做法事的事流传的很快，甚至详细的过程在传，徐老头的名气似乎也跟着大了起来。
还有好事者特地跑去问徐老头火葬场是不是真的有鬼，徐老头故作神秘的微笑不语，只是说已经被他清干净了。
出于好奇心，赵泽阳下班以后并没有回来，而是出了福山陵园以后向北绕过陵园往山顶而去，上次来山顶还是去年正月初二，他想知道现在自己再站在山顶往下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百米高的福山并不好爬，它几乎没有石头，都是松土和茅草，倒是像人为堆成的土堆一样，山上种了不少松树，还有低矮的灌木丛。
赵泽阳花了二十多分钟才爬到山顶，大半个杨山镇尽收眼底，从福山拐了个大弯的娘娘河也能看到很远。
向东南方向看去，占地挺大的福山陵园也能看的清清楚楚，夕阳笼罩之下，还有些金灿灿的感觉，但赵泽阳微微皱了皱眉头。
一条肉眼几乎不可见灰色带状阴影在福山陵园上方大概十几米的地方蜿蜒漂浮着。
这是“死气”吗？徐老头说过，东方属木，气为青色；南方属火，气为红色；西方属金，气为白色；北方属水，气为黑色；中央属土，气为黄色。
可赵泽阳根本看不到那么多颜色，只能看到灰色的阴影，还有血红色的河流？自己这种到底是不是望气之术？他现在自己也不知道了。
而且他目前看到的三种灰色还不一样，那两个孩子的溺水之处是灰白色阴影，冷库上方的是黑灰色阴影，现在看到的是灰色有些偏紫。
灰色肯定是不好的东西，看来还是得问徐老头，赵泽阳现在也没有别人可以问，也没有书可以解答。
缓步从南面下山，正好路过新开辟的墓园，目前还在建设中，还没有投入使用，这个位置确实挺好的，坐北朝南，阳光充足。
路过自家田地，赵泽阳在地头摘了两个小西瓜抱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