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上班,赵泽阳就发现只有自己和轮休回来的王源在,当然还有秦庆节,不用问,王廷和李先超被安排去学习了。
秦庆节一脸严肃的安排著说道:“他们去学习新设备了,估计得一个星期才能回来,这些天,你们俩一人负责一个炉口,我负责检查遗体和清理骨灰。”
“知道了。”两个人同时说道。
“好了,干活吧!”
王源一脸懵的弄着手里的活,怎么自己轮休一天,外出学习的事就定下来了,自己完全不知道啊!
也难怪,王廷和李先超关系都比自己硬,一个市里的,一个县里的,但自己平时以为县官不如县管,自己的叔叔在后勤当主任,可现在还是得靠关系。
感觉到秦庆节明显的不悦,赵泽阳也没有主动说话,低头做着手里的活。
上午六点半,铁门准时打开,遗体被家属抬了进来,放在了铁板上,没有哭声,也没有香烟,抬遗体的人也没什么忧伤之色。
秦庆节简单的检查了一下,示意可以了,打开炉门,赵泽阳摇动把手,遗体缓缓进炉子,等到位了以后,关门打开鼓风机。
这是赵泽阳第一次自己烧一个炉子,他没有去碰钩子,也没有看观察口,就那么安静的站着,嘴里念叨著什么,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秦庆节微微皱眉,走过来打开了观察口。
“砰!”一声巨响在炉子里炸开,把刚刚靠近观察口的秦庆节吓了一跳,但他突然捂住了眼睛蹲了下来。
赵泽阳懵了几秒钟,急忙上前搀扶著秦庆节向一旁的的木凳子走去,王源也靠了过来。
秦庆节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他们各忙各的。
稍微休息了一会,秦庆节才放下手,眼睛有些红,眼眶好像有些红肿,应该是遗体戴着什么东西在高温下爆裂了。
这种事不是少见,但也不多见,刚好观察口被打开时发生爆炸,确实是第一次,运气差的一些。
等这具遗体烧完冷却了以后,赵泽阳把骨灰拉了出来,秦庆节那些铁框和扫把就开始动手了,但明显带着怨气,扫的也不是很干净,就把大块的弄了进去,小块的直接被他扫进了炉子里。
王源和赵泽阳相互看了一眼,也没敢说什么。
上午忙完,秦庆节连中饭都没吃就请假去看眼睛了,也没给两个人交代下午要干什么。
“嗳,你说秦师傅怎么这么倒霉?”
“不知道。零点看书 最辛蟑結耕新筷”赵泽阳面无表情的回答著。
“听我叔说,你们昨天烧了一个引产失败的孕妇?听说还没死透呢!”
“什么?”
赵泽阳脑袋“轰”的一下炸了!瞬间头皮发麻,脑海里好像有个黑点瞬间扩大,眼前一黑,仰躺在休息室的床上。
“喂!你不会吓到了吧?哈哈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小的。”
王源说著自己也躺了下来,还以为赵泽阳是跟他闹著玩的,是一种夸张的表演,但如果他看赵泽阳的脸由白变黑,然后再变白,估计就不会觉得是闹著玩了。
赵泽阳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也是一个乱七八糟的梦,整个福山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陵墓,自己骑在马上,指挥着士兵把一个一个无辜的人送进陵墓中陪葬,每一个士兵他都认识,连名字都没变,秦庆节、王廷、李先超
突然陵墓坍塌,所有人都被埋在了里面,等他伤痕累累的从废墟中爬出来时,世界已经变了模样。
“喂!该醒醒了,下班了。”耳边有人叫自己。
赵泽阳睁开了眼睛看了看,王源还在自己身边躺着,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是不是要干活了?”赵泽阳起身准备往车间走。
“干什么活?都四点了,你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真能偷懒,反正秦师傅不在,我不会告诉他的,洗洗准备下班吧!”
赵泽阳一愣,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他浑浑噩噩的离开福山陵园,左拐向南下山,路边的郁郁葱葱好像都没有了颜色,平时刺眼的阳光好像也变成了灰色。
桥面上,赵泽阳驻足看着流淌的河水,本来应该略带浑浊的河水现在好像也成了红色,就像昨天看到的满地血水一般。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继续看向水面,流淌的血河逐渐实体化,又成了一条血红色的长蛇在向东南方向蜿蜒前行,自己就骑在蛇身上。
“小阳,回来吃西瓜喽!”
一声叫喊把赵泽阳从幻想中拉了回来,他抬头看向自家门口,杨怀梅正向他招手。
深吸一口气,赵泽阳抬脚往家里走去,好像有一股子力道拉着他的腿,不让他离开,他猜想自己可能是病了。
“你怎么没一点精神?”
杨怀梅关心着说道,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探向他的脑袋。
“哎呀!发烧了,快回屋躺着,我去医院买点退烧药。”
“没事,一会就好了。”
“好什么好?都烫手了,回屋去,我去叫你爸。”
一回到屋里躺在床上,赵泽阳就觉得天旋地转的,他紧闭着双眼,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赵泽阳感觉有人在搬动自己的身体,好像还不止一个人,紧接着就是摇晃,摇晃了好久才停下来,然后就有人给自己扎针,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子凉凉的东西在进入自己的身体。
等他睁开眼睛时,是刺眼的灯光,他适应了好一会才看清楚那是大瓦数的白炽灯。
“哎呀!你终于醒了。”是赵飞燕的声音。
“几点了?”
“八点多,你发烧快四十度了,爸妈都吓坏了,我们搬不动你,还是请隔壁王泉他爸一起才把你背到医院里的,饿了?还是渴了?”
“不饿。”赵泽阳微微摇头,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一旁的赵飞燕不知道赵泽阳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叹气,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吗?
“姐,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啊?你别想不开啊!就发烧而已。”
“没,就是觉得没啥意思,觉得自己很怂。”
“你是男人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大丈夫能屈能伸,是吧?”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