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响起低低的哭泣声。
闻溪坐在车里。
看着闻洲妹妹抹泪离开的背影,她忽然想到初一那年的事。
她刚上初中,对学校还不是很熟悉,那段时间格外黏着商沉。
商沉是初三,比她晚放学半个小时。
闻溪每次放学都会边玩边去找商沉,两人一起回家。
结果那天她贪玩,玩了一个多小时,才想起找商沉的事情。
闻溪背着小书包,匆匆忙忙跑去初三的教学楼。
可能是缘分,也可能是冥冥之中。
明明走过无数次的路,闻溪忽然就迷路了。
她来来回回转了好多圈,都没找到商沉,急得红了眼圈。
找着找着,初三楼栋的学生都走空了。
整栋楼只剩下她一个人上下奔波。
仿佛在梦里重复过一样的场景。
闻溪只会一遍遍的来回找,一边喊着:“商沉!”
“沉沉!”
“沉沉,你再不出来我要生气了……我真有点害怕。”
找到六楼的时候,闻溪听到有声音。
她顺着声音一路找过去,找到了主任办公室,就开始砰砰敲门。
闻溪从小被家里惯着,胆子大,还有点小脾气。
门被砸得哐哐响,里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听到开门的动静,闻溪迅速往后跑了几步。
她躲在走廊边的柱子后,露出半张脸‘偷偷’观察。
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走出来,衬衣上还有些皱纹,满脸不耐。
闻溪认得他。
他是初三的年级主任。
闻溪小声问到:“陈主任,你知道商沉在哪吗?”
陈主任脸色有点阴沉,没有往日的和蔼可亲。
“你怎么在这?”
“我找商沉。”闻溪好奇往办公室探头:“商沉是不是在里面?我刚刚听到声音了。”
陈主任想挡,可惜里面的人已经趁机冲了出来。
闻溪被男生的长相惊艳了。
男生眉眼过于精致漂亮,又不会过于女气。
五官十分立体,只眼神冷厉,充满愤怒和恨意。
对方深深看闻溪一眼,转身疾步离开。
闻溪敏锐观察到,他脸上有红痕,像是被扇了一巴掌留下的印记。
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开了道口子。
闻溪还没开窍,只觉得害怕,转身就跑了。
陈主任盯着她的背影,不敢有半点动静。
他记得闻溪。
初三最优秀的学生商沉屁股后面的跟屁虫。
据说是和商沉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家好像还有婚约。
商沉出自京城商家,百年世家,深不可测。
这小丫头和他是青梅竹马,怕家世也不差。
他不能招惹。
闻溪一路跑,误打误撞走到后门,向门卫大叔求助,才联系上商沉。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这件事闻溪没告诉商沉。
年纪小的时候尚且有些迷糊。
等年纪大了,懂事了。
再回头,霎时了然。
像是把蒙着雾气的玻璃擦干净,一切就逐渐清晰。
闻溪回家,碰到刚出差回来的商沉。
她洗完手出来,随意问了句:“你还记得你初三的年级主任吗?”
商沉:“记得,怎么了?”
闻溪倒了杯水,喝了口,才道:“他现在工作怎么样?”
商沉:“不知道。”
他想了想:“不过两年前我碰到过他来我家拜过年,当时似乎碰到了难处,有事求我爸妈。”
闻溪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水,“那挺好。”
商沉:“你怎么问起他了?”
闻溪靠在柜子上,歪头看着商沉:“关心你呀。”
商沉:“……又开始忽悠人了。”
闻溪放下水杯,上前抱住了商沉,在他怀里蹭了蹭:“想你了。”
商沉勾唇,算是听了她的忽悠。
晚上,闻溪做了个梦。
梦里她在初三那栋教学楼上下奔跑,急得满头大汗。
她和当年一样,一边哭一边喊。
只是这次嘴里喊得不是商沉,而是……哥哥。
她正沉浸在梦里,忽然被商沉喊醒。
闻溪坐在床头,半天才回过神来。
商沉关心问道:“做噩梦了?”
闻溪反应有些迟钝,片刻后才点了点头:“算是。”
“梦到什么了?”商沉:“你刚刚一直在喊哥哥。”
商沉也很奇怪。
闻溪只有弟弟,没有哥哥。
就算他一直照顾着闻溪长大,闻溪也从来没喊过他一声哥哥。
闻溪从会说话时,就是喊他沉沉。
她怎么会说出哥哥这个词?
闻溪满脸怔愣,忽然觉得脸上有点凉。
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夜凉如水,闻溪的声音有些缥缈:“我梦到了初一那年,我贪玩过头,找遍教学楼都没找到你……我一边找你,一边喊。”
商沉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事,我当初也做了噩梦,梦见把你丢了。”
闻溪笑了笑。
商沉看她真被吓到了,就故意逗闻溪开心:“你找我,不喊我的名字,怎么喊起哥哥来了?”
“难道你还想喊我哥哥?”
闻溪的悲伤顿时少了大半,横了商沉一眼:“你想得美,还想占我便宜!”
商沉:“那你喊谁哥哥?”
闻溪:“我……”
闻溪忽然卡顿了。
梦里的她,似乎喊的是闻洲。
不过这个答案明显很荒谬。
尤其是商沉是个醋缸,前些年她就夸过闻洲一次好看,商沉就醋的不行。
她要再提,商沉肯定要醋死。
闻溪:“就是喊你,行了吧?”
商沉吻了吻闻溪,语调哑了几分:“你要喜欢喊,下次试试?”
闻溪:“……”
闻溪婚礼那天,闻洲来了。
他风度翩翩,矜持冷淡又异常俊美,一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场有和闻海川认识的,低声谈论起闻洲:“是个人才,可惜手段狠辣,冷血无情,不是个东西。”
“就是不知道怎么和商颜两家扯上了关系。”
婚礼奢华无比。
仪式结束后,新郎新娘依次敬酒。
闻溪才敬到第二桌,回头一瞥,看到浑身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闻洲。
他也正好看了过来。
闻洲举起酒杯,遥遥朝着闻溪敬了一杯。
一举一动,从容优雅。
只眸光神情,天然就像是被冷意疏离浸。
闻溪端着酒杯,回敬了一杯。
闻洲喝了酒,就离席了。
这次后,闻溪再也没见过他。
听说,他当初参加完她的婚礼,就直接出国定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