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里,没有对知识的渴望,也没有对孩子的爱心,只有一样东西,任务。
陈捷低下头,目光直刺林曼眼底:
“回去告诉赵长河,他的茶,我喝不惯。”
“他的路,我也走不了,安宜镇的地,姓‘公’,不姓‘赵’。”
“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别再让你把大好的青春,浪费在我这个不解风情的石头身上。”
说完,陈捷没有再看林曼一眼,转身走入雨幕,步伐坚定,没有丝毫迟疑。
林曼站在原地,手中的伞微微倾斜,冰冷雨水打在她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冷汗。
她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台没有感情、能够洞察一切的政治机器。
在这台机器面前,自己所有的魅惑、心机、手段,都显得那么拙劣、可笑。
省城江州,长河集团总部大厦。
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装修得极尽奢华。
巨大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江州的夜景,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博古架上摆满了价值连城的古董。
赵长河穿着一件真丝睡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站在窗前,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门被推开,林曼走了进来。
她脸色苍白,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挫败。
“怎么样?”赵长河没有回头,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语气慵懒。
林曼咬了咬嘴唇,低声道:
“赵董,我我失败了。
“嗯?”赵长河转过身,眉头微微一皱,“半年了,连个手都没拉上?”
“别说拉手了。”林曼苦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今天跟我摊牌了。他说他说让我告诉您,安宜镇的地,姓公,不姓赵,让您趁早死了这条心。”
“啪!”
赵长河手中的高脚杯狠狠地摔在地上,鲜红酒液溅在波斯地毯上,像是一滩血迹。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赵长河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儒雅笑容的脸,变得狰狞扭曲。
他在南江省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干部没见过?
贪财的、好色的、图名的,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有弱点,他就能拿下。
可这个陈捷,就像是一颗铜豌豆,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
“赵董,这个人心性太可怕了。”林曼想起陈捷在雨夜中的那个眼神,至今还心有余悸,“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透了,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也没用,他根本不可能被攻破。”
“放屁!”赵长河怒吼一声,“这世上就没有不吃腥的猫,他装什么圣人?不过是嫌价码不够,或者是所图更大!”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呼吸急促。
安宜镇城北那块地,对他太重要了。
随着安宜智造的名头越来越响,那块地的潜在价值已经翻了几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长河集团最近的资金链有些紧张,急需一个大项目来从银行套取巨额贷款,进行周转。
如果拿不下这块地,长河集团的资金链就有断裂风险。
“不能再等了。”赵长河停下脚步,“既然搞不垮他,那就把他弄走。”
2012年10月,安宜镇各项指标全线飘红,陈捷的政绩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赵长河动用了他在省里的终极关系。
很快,一个‘好消息’传到了云州。
省里有意提拔陈捷,调任他去省里某个偏远县里担任副县长。
从正科级镇长,直接升为副处级副县长,属于火速提拔了。
但这实际上是调虎离山。
那个县城,经济落后,资源匮乏,且地方势力极其复杂,陈捷一旦去了那里,就像是龙游浅滩,一身本事使不出来,最后只能泯然众人。
而他一走,安宜镇这块肥肉,就成了无主之物,赵长河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什么马东城、蒋海山,在他眼里都不够打的。
消息传出,安宜镇上下人心惶惶。
马东城急得嘴上全是泡,跑来找陈捷:
“陈镇长,这明显是捧杀啊,你可千万不能答应,你要是走了,咱们安宜镇这摊子事儿,谁还能撑得起来?”
蒋海山也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想做成一件事,最大的威胁竟然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
连陈捷这种能力超群,来头极大的人,都面临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阻力和压力,换了别人,谁又能顶得住?
陈捷依旧淡定。
事情到了这种程度,背后的政治博弈,已经超出了他的层级。
哪怕是周良安也顶不住。
这个时候,唯一的办法,只能向天上求助。
晚上,陈捷第一次,拨通了那个他早已牢记于心,但从来没打过的电话。
第二天,就在陈捷调令即将下达的时候,南江省委的一名实权领导,接到了一个来自京城的电话。
电话是中组部一位负责干部调配的副部长打来的,语气很客气,但内容却很惊悚:
“张书记,听说你们打算动一动陈捷同志?”
“是啊,年轻人能力强,我们想给他压压担子,去艰苦地区锻炼锻炼。”张书记打着官腔。
“锻炼是好事。”京城那边的声音淡淡的,“不过,中央前两天刚过问了安宜镇的智造试点情况。”
“中央的意思是,这个试点才刚刚起步,需要保持政策的连续性和干部队伍的稳定性,陈捷同志作为试点的具体操盘手,这个时候动,不合适。”
“让他在安宜镇把这块试验田种好,种透,这才是对他最大的锻炼,不要拔苗助长另外,有些同志的手,不要伸得太长了。”
“陈捷同志的去留,中央自有安排。”
一番敲打下来,彻地断了张书记想动陈捷的念头。
这通电话之后,那个所谓的提拔调令,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彻底消失了。
赵长河也接到了张书记的电话。
电话里,张书记只给了他四个字,放弃安宜。
时间很快来到2012年的冬天。
经过了一整年的明枪暗箭、惊涛骇浪、无数次的围猎,诱惑,施压,陈捷依然堂堂正正地,稳稳地坐在安宜镇镇长的位置上。
不仅如此,他的位置比以前更稳了,威信比以前更高了。
那些曾经试图围猎他的商人,要么灰溜溜地走人。
要么老老实实地按照安宜镇的规矩办事。
赵长河在张书记那通电话后,也明白了陈捷背景有多硬,于是主动退出了城北地块的争夺,甚至为了挽回印象,还给安宜镇的教育基金捐了一千万,接着灰溜溜地回了省城,没有再踏足安宜。
年底的总结大会上。
安宜镇交出了一份令人咋舌的答卷。
施密特研发中心正式投入使用,第一批安宜智造的高端轴承走下生产线,发往德国。
人才公寓拔地而起,数千名大学生和工程师涌入安宜,给这座古老小镇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会场上,掌声雷动。
陈捷坐在主席台上,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洋溢着自豪和希望的笑脸,心中平静如水。
这一整年的博弈,他赢了。
但他赢得不仅仅是权力斗争,更赢得了人心,规则以及未来。
散会后,雪花飘落。
陈捷独自一人走在镇政府大院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晴发来的短信:
“今年的春节,能回家吗?”
陈捷看着屏幕,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回复了一个字:
“能。”
他收起手机,紧了紧衣领,大步向着风雪中走去。
这一年,党的18大胜利召开,华国迈入了全面复兴的伟大新时代。
ps:同志们,记得发电,这两天跌得有点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