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在一旁的贴身宫女闻言,低眉顺眼地应和道:“长公主殿下过誉了。那林家小姐,也不过是运气好些,恰好遇到了李成安罢了。”
苏晴却摇了摇头,目光深远:“运气好?那李成安也并非天生便是如此强大。在本宫的印象里,一年前,他都还是个微末的一品,也不曾是隐龙山的天下行走,这丫头,是在李成安尚且微末之时,便慧眼识珠,抢占了这个‘先机’。这份眼力和魄力,岂是寻常女子能有?
林天恒这个老家伙,这些年在户部倒是没有白费,下得一手好棋!”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惋惜,“可惜了我那父皇和皇兄…好好的一盘经略天下的棋局,步步为营这么多年,却硬生生被李成安这横空出世的意外,给搅成了如今这副进退维谷的模样。当真是…可惜了。”
宫女脸色微变,连忙低声劝道:“长公主殿下,这是在宫外,还请慎言。”
苏晴自嘲地笑了笑,摆了摆手:“罢了,这些事,与本宫何干?回宫吧。”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对渐渐消失在街角的身影,转身离去,宫装的裙摆曳地,留下一个优雅而略显孤寂的背影。
新州城内,这场震动天下的风波,似乎以这样一种皇室退让的方式,暂时落下了帷幕。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暗流,或许才刚刚开始涌动。
经历了清晨那场惊心动魄的“问天”之后,街道上似乎还残留着肃杀与紧张的气息。然而,当李成安牵着林倾婉的手,并肩走在回林家府邸的路上时,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
无数道目光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地投射在他们身上。那些目光中,有对李成安强悍实力的敬畏与恐惧,有对皇室吃瘪的复杂情绪,但更多的,尤其是来自女子的目光中,是难以掩饰的羡慕与向往。
谁能想到,这位以一己之力搅动新州风云、逼退皇室,最终赢得美人归的年轻人,在不久前还只是大干一个不起眼的世子?而林家小姐,竟能在彼时便看出他的不凡,并如此坚定地选择了他。这份眼光和勇气,再结合今日李成安展现出的绝世风采,怎能不让人艳羡?
林倾婉感受着周围的目光,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份清冷自持,但握着李成安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些。她微微侧头,看着身边人挺拔的身姿和那刺眼却更显坚毅的白发,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与骄傲。
这份感情,始于微末,历经波折,今日,曾经的边陲世子,来到偌大的天启,在皇城前拔剑问天,迫使皇室妥协,如今能与他光明正大地携手而行,其中的滋味,唯有她最能体会。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轻轻塞入李成安的手中,低声道:“这是秦叔让我转交给你的,说你让他留意的事情…有消息传回来了。”
李成安闻言,心中一动。他接过纸条,指尖触及林倾婉微凉的手指,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但更多的注意力立刻被纸条的内容吸引。他停下脚步,在街道旁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迅速展开纸条。
目光扫过上面的寥寥数语,李成安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瞳孔深处似有寒光闪过。那纸条上的信息显然极其重要,也极为惊人。他没有说话,只是五指微微一收,掌心真气一吐,那张纸条瞬间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怎么了?”林倾婉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轻声问道。
李成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动与翻涌的思绪,转头看向她,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某种深藏的期盼。“倾婉,跟我去见一个人。”
“现在?去见谁?”林倾婉有些疑惑,眼下刚经历如此大事,不是应该先回府休整吗?
李成安尤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他缓缓吐出一句话,语气带着一种自己也难以完全确定的意味:“也许…是一位…故人吧。”
他没有多做解释,但林倾婉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感受到了一种非同寻常的郑重。
她没有再多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李成安不再耽搁,牵着她,改变方向,没有回林府,而是径直朝着新州城的东门走去。他的步伐比之前快了些,神情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新州城外,百里乱石谷。
清晨的阳光此刻已变得炽烈,但谷中的气氛却比寒冬腊月更加肃杀冰冷。
遍地狼借,坚硬的岩石地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巨大的坑洞,以及被高温灼烧后琉璃化的痕迹和极寒冻结的冰霜地带。空气中弥漫着混乱的真气馀波和淡淡的血腥味。
战场中心,一身红衣的李遇安卓然而立。她面上的白巾依旧,但原本如火的红衣上,此刻却多了数处暗红色的印记,那是干涸的血迹,有的是对手的,有的…或许是她自己的。她的气息比之前略显急促,但站姿依旧挺拔如松,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眸,清冷依旧,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寒刺骨。
在她对面不远处,以苏文渊为首的四道身影,则显得有些狼狈。苏文渊的常服破损了几处,嘴角挂着一缕血丝,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怒与难以置信。
那三名神秘黑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其中一人的兜帽被撕裂了一半,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带着诡异青黑色的苍老面孔,他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垂下,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另外两人气息也明显萎靡了许多,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痕。
以一敌四,鏖战至今,李遇安竟然依旧站着,而他们四人联手,却已明显落了下风!
“咳咳…” 苏文渊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死死盯着李遇安,声音沙哑中带着怨毒,“好…好一个李遇安!不愧是李成安那小子的倚仗!没想到这边陲大干…当真藏龙卧虎!”
李遇安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声音通过面巾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篾:“废柴终究是废柴。就算你们祖上侥幸从禁地边缘捡到一些残羹冷炙,甚至提升了些许实力,但那又如何?根基不稳,前路不明,就算能窃取天地间的一丝力量,也不过是无根浮萍,空中楼阁。在我眼中,你们几个,与废物…并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