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里,她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国宝级待遇”。早上眼睛还没睁开,刘翠娥就已经把热腾腾的红薯粥和海鲜疙瘩汤端到了床边。中午想出门走走,苏大军和苏小军就跟左右护法似的,一个在前面开路,一个在后面拿着水壶。
苏晴晴感觉自己不是回乡探亲的少将,倒象是被贬下凡间,需要凡人伺候的废柴神仙。
“妈,我就是去看看新房盖得怎么样了,不用这么夸张。”苏晴晴看着母亲非要往自己手里塞的煮鸡蛋,哭笑不得。
刘翠娥把眼一瞪:“路上饿了怎么办?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不能饿着我们家大外孙!”
苏晴晴嘴角一抽。自从周师长上次提亲后,刘翠娥就自动把她划归到了“准孕妇”行列,就差没把饭喂到她嘴里了。
“我还没嫁呢!”
“那不是早晚的事吗?”刘翠娥理直气壮,“周师长都亲自上门了,还能有假?我跟你说,你大哥的婚事我都看好了,就等你们俩的事定下来,咱们家双喜临门!”
这些天,上门给苏大军提亲的媒人都快把苏家门坎给踏平了。从县城供销社的售货员,到镇上小学的老师,条件一个比一个好。苏家的地位,因为苏晴晴,在整个碧海县都水涨船高。
苏晴晴拗不过母亲,只好揣着鸡蛋,在哥哥们的“护送”下,踱步到村口的新宅基地。
新房的地基已经打好,青砖都运来了一大半,几十个村民和工程兵混在一起,干得热火朝天。见到苏晴晴过来,大家纷纷热情地打招呼。
“晴晴回来啦!”
“苏将军好!”
苏晴晴笑着一一回应,心里那点被过度关心的无奈,瞬间被这股朴实的热情冲散。她站在这里,看着拔地而起的家,看着乡亲们充满希望的笑脸,感觉无比踏实。
这样的安逸,让她几乎忘了京城的风波和自己肩上的重担。
然而,安逸的日子总有尽头。
第八天早上,苏家小院的宁静被一阵沉稳有力的引擎声打破。
一家人正在堂屋吃早饭,一辆军用吉普车直接停在了院门口。这动静,瞬间吸引了全村人的目光。
“谁啊?大清早的。”刘翠娥嘀咕着,放下碗筷就要出去看。
苏大海拦住了她,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变得有些严肃。这车,他认得,是师部的车。
车门打开,最先下来的是周定国,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在晨光下闪闪发亮。紧接着,参谋长贺严也从另一边下了车。
刘翠娥的腿肚子当场就软了。我的老天爷,师长和参谋长一起来了!这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后座的车门也开了。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跳落车,是周北辰。他同样穿着军装,身姿矫健,目光如炬。他的眼神越过所有人,直直地锁在了苏晴晴身上,那里面有压抑不住的思念和灸热。
最后落车的是高山,他象一座沉默的山,默默地站到周北辰身后,目光却一刻不离苏晴晴,仿佛整个世界只有那一个焦点。
苏家小院门口,瞬间站满了整个南海明珠岛最有权势的几个人。
村里正在田间地头忙活的村民,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远远地伸长了脖子,对着苏家指指点点。
“快看!是周师长!”
“还有贺参谋长!我的天,到底啥事啊?”
“那个年轻军官是谁?长得可真俊!跟苏家大丫头站一块,真配!”
苏大海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沉声对还在发愣的刘翠娥说:“孩儿他娘,去倒茶。”
刘翠娥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往厨房跑。
苏晴晴放下了筷子,神色平静地站起身,对上了周北辰的目光。她知道,她爹要的那个“说法”,今天来了。
周定国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面,身后,周北辰和高山手里都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用红布包着,喜庆又扎眼。
“大海兄弟,嫂子,我们又来叼扰了!”周定国洪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苏大海迎了出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周师长,贺参谋长,快请进。”
贺严笑着点点头:“大海同志,我们今天可是作为客人来的。”
几人走进堂屋,原本还算宽敞的屋子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刘翠翠端着茶盘出来,手都在抖。她把茶杯一一放在桌上,眼睛却不敢看任何人。
周定国也不绕弯子,坐下后,目光就看向了苏大海,开门见山:“大海兄弟,上次我来提的事,你提了个条件。今天,我就是带这小子,来兑现承诺的!”
他一拍周北辰的后背。
周北辰立刻上前一步,在苏大海和刘翠娥面前站定。他没有丝毫尤豫,“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哎!你这孩子!使不得!快起来!”刘翠娥吓得差点把茶盘扔了,赶紧上前去扶。
苏大海也愣住了,他只是想让周北辰亲自上门表明心意,没想过要他行这么大的礼!
周北辰却纹丝不动,他抬头看着苏大海和刘翠娥,眼神无比真诚,声音清淅而有力:
“叔叔,阿姨,我叫周北辰。今天来,是想恳求你们,把晴晴嫁给我。”
他没有说任何花哨的言语,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直接的话。
“我向你们保证,这辈子,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护她,尊重她,保护她。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受半点闲气。家里家外,一切都听她的。只要她说的,就是对的。只要她想做的,我拼了命也帮她实现。”
“如果我将来有半点对不起她,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去龙湾军港的悬崖上跳下去!”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苏大海沉默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眼神清澈,意志坚定,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军人的承诺和一个男人豁出去的决心。
他看得出来,这小子是真心的。
苏大海那颗为女儿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缓缓落了地。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苏晴晴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大海叹了口气,走到周北辰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们苏家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