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木楼上。
一袭黑色忖衣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脚踩栏杆,手持大狙,一脸坚毅决然的看着下方众人。
“整个的汉东,就我一个贪官吗?你为什么总是追着你的学长不放!左右不就是个死吗?不就是死!你给我记住了,猴子!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审判我,老天爷也不行!”
说完这番话,不等猴子开口,端着大狙男子冷峻不惊的脸色逐渐变得疯狂起来。
“猴子,你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有什么资格指责老子,你给老子去死!”
男子癫狂的大吼一声,抬起大狙毫不尤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道具枪发出一声空响,枪口指的方向是“猴子”那张故作惊恐的脸。
“咔!很好!very good!”
摄象机后,导演兴奋地挥舞着剧本。
“就是这个感觉!枭雄末路,玉石俱焚!后期注意,把‘猴子’脑袋爆开的镜头切换成西瓜被打爆的画面,我要看到西瓜汁飞溅!”
导演又挥动剧本对着后期喊道。
……
“哈哈,我的人生巅峰,就要来了!”
木楼之上的高植物不由得大笑起来,他扛着仿制的狙击步枪,一只脚踏在简陋的木制窗台上,微风拂面,不由得胸中豪情万丈。
两年的蛰伏,上百个网剧短剧的摸爬滚打,他终于拿到了一个有分量的角色——《重生祁同伟》的男主!
然而,就在高植物欢喜之时意外发生了。
高植物脚下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周围的木质建筑开始晃动倒塌。
下一刻,高植物失去平衡只感觉天旋地转。
“我靠……这豆腐渣工程……我的人生巅峰啊。”
高植物意识陷入黑暗前,他回想着当“演员”这些日子,自己演过的那些角色一一从眼前晃过。
……
“王爷醒了!王爷醒了!”
朦胧中,他听到一阵带着哭腔的、陌生的呼唤。
高植物努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檀木床榻,精美却陌生的丝织帷幔,还有几张梨花带雨、焦急万分的绝美脸庞。
“这是……哪个剧组的布景?我演的是什么?昏君吗?”
高植物下意识地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虚弱得发不出清淅的声音。
“王爷,您说什么?您感觉怎么样?”
一个妆容精致、双眼红肿的古装美人凑近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语气充满了真切的关怀。
这不是演戏,没有摄象机,没有导演,没有打光板……
一股撕裂般的头痛袭来,海量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属于“高植物”的认知堤坝。
剧烈的头痛,象是有人用凿子撬开他的天灵盖,强行塞进了一个脑子,一段不属于他的人生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景王。
朱载圳。
嘉靖皇帝第四子。
纵马过市,伤人,帝怒,罚俸,禁足。
郁郁寡欢,一病不起。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木楼倒塌时更甚。
高植物意识到他穿越了,还是穿越到了大明嘉靖年间,成了短命王爷朱载圳,丰富的短剧经验让他对这位景王有些印象。
其中最让他记忆深刻的就是这位景王的结局:嘉靖四十年,就藩德安……四年后,薨,无子国除。
“王爷!小阁老来了!”
一名宦官躬身入内,低声禀报。
小阁老?严世蕃?!
高植物的心脏猛地一缩,原主的记忆告诉他,这是他在朝中最大的倚仗,严党的二号人物,他的老师,景王党的最坚实支持者。
“请…请进来。”
高植物声音有些虚弱,他强迫自己冷静,用尽全身力气模仿着原主应有的语气说道。
一阵关切的呼喊声中,一个身影快步走入。当看清来人的脸庞时,朱载圳如遭雷击,几乎要脱口而出——高老师?!
一身古装,气质张狂跋扈如武夫,脸上有种不怒自威的张狂霸气,眼前这张脸,竟与他前世无比敬重的那位老戏骨高职务有着八九分相似!
“王爷!您可算醒了!真是吓煞臣下了!”
严世蕃快步走到床前,眼里满是真切的忧虑,目光却象探针一样,在朱载圳脸上细细扫过,生怕这位王爷有一点差池。
“劳……劳老师挂心了。”
朱载圳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虚弱地咳了两声。
“老师!”
严世蕃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位王爷平日里可没这么客气,他脸上笑容更盛,语气更是不由得亲切几分。
“殿下今日怎如此多礼?可是病中读通了哪本圣贤书,悟出了君臣师生之道?臣,徨恐啊。”
朱载圳心头一凛,这严世蕃,果然机敏狡诈如狐!自己终究不是原主,这一开口就被发现了破绽。
朱载圳立刻搜刮原主的记忆,知道原主张狂,从来不叫严世蕃老师,最多就是喊一声小阁老。
“读什么圣贤书!本王是越想越气!那些言官,还有……还有老三那边的人,他们巴不得我死!”
朱载圳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又愤懑的语气,顺着严世蕃的话往下说。
“王爷放心!弹劾您的那几个家伙,罪名臣已罗列妥当,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看日后谁还敢乱嚼舌根!”
严世蕃见景王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风采”,眼中的疑虑稍退,哈哈一笑。
果然是为此事而来,既是表功,也是巩固联盟,朱载圳心中暗自想到。
“多谢老师……”
朱载圳微微颔首道谢,依旧称呼老师,他不能一直伪装原主,他需要慢慢改变,潜移默化让所有熟悉他这个新的朱载圳。
现在的他最是困苦无助的时候,改变性格,讨好自己的老师寻求帮助和安慰也是人之常情,之后再有什么破绽也会被认为是因此性情改变。
说完话的朱载圳随即感到一阵眩晕,下意识地想抬起手,揉一揉刺痛的太阳穴。
王妃和侍女们见状连忙动手帮忙按揉。
“王爷,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保重身体!”
严世蕃连忙上前一步说道,他心也是一揪,王爷的病比看起来更严重,竟然到了说话都费劲的地步了。
“我没事。”
朱载圳咳嗽两声缓缓开口道,这幅身体实在是太虚了,已经到了不太正常的地步了。
他看着眼前这张与“恩师”酷似却写满权欲的脸,这里真是大明王朝,一个无比清淅的念头在脑海中出现并且坚定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我要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以身入局,誓要胜天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