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直接回营房,也没有回家,而是拐进了一处僻静角落。
四下无人,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江晏警剔地扫视四周,确认安全。
他意念微动,倏地一下,原本抱在怀里,散发着热气和香气的油纸包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储物空间中,那些食物正静静地摆放着,保持着它放进去前一瞬间的状态。
这神奇的储物空间,永恒保鲜!
再也不用担心食物变质,热食可以随身携带。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脸上恢复了平静。
顺便把怀里叮当作响的钱全放进了储物空间之中。
江晏又取出两块玉米饼和一块拳头大小的肉块,大口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快,两个饼子和肉块很快进了肚。
回到营房时,赵大力已经不见踪影,光头、酒鬼和癞子也出去了,只有刀头张铁依旧盘坐在炕上,闭目养神。
二狗则四仰八叉躺在炕上,鼾声震天。
陈石和陆小九两个新人缩在营房的角落,低声交谈着什么。
看到江晏进来,两人一起喊了声:“二牛哥。”
江晏只是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他走到自己的铺位坐下,脱下新靴子小心放好。
看着两个新人对今晚的守夜任务心有怯怯的样子,他想起自己第一晚守夜时的凶险,也想起赵大力身上带着两种药。
一种可以快速止血祛毒的黑色药粉,另一种是能提神醒脑的清心散。
那黑药粉老瘸腿给他用过,效果确实可以。
清心散在这种精神高度紧绷,随时可能遭遇魔物邪祟的环境下,其价值不言而喻。
“老瘸腿……”江晏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药肯定是从那个阴鸷的老瘸腿那里弄来的。
他想弄几瓶防身,尤其是那黑药粉,关键时刻就是一条命。
但一想到老瘸腿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浑浊独眼,还有对自己身子骨的探究,江晏心底就升起一股强烈的忌惮。
他暂时压下了去找老瘸腿的念头。
外面的天色已经慢慢暗沉下来,风雪似乎更急了。
离晚上集合点卯还有小半个时辰。
江晏看了一眼炕上睡得死沉的二狗,心中一动。
他假装从怀里取出一个温热的玉米饼。
他挪了过去,捅了捅二狗的胳肢窝。
“恩……谁?”二狗猛地惊醒,一个激灵坐起来,眼神还带着睡迷糊的茫然,“豆芽菜……干啥?”
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带着纵欲过度后的虚浮。
“豹哥,吃点东西?”江晏把饼子递了过去。
都是性命相交的兄弟,二狗也没跟江晏客气,接过饼就往嘴里塞。
“唔……你小子……够意思。”他满嘴是饼,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江晏看着二狗啃着饼子,胡子拉碴的下巴显得格外沧桑。
他等二狗咽下最后一口饼,才压低了声音问道:“豹哥,跟你打听个人。”
“恩?谁啊?”二狗舔了舔手指上的饼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饱腹后的放松。
“老瘸腿。”江晏压低声音,“他那里的药……你知道怎么弄来不?”
二狗闻言,也压低了嗓门:“豆芽菜……那老东西邪得很。”
他摇摇头,语气笃定,“我不知道,他那地方,除了几个队长,还有个别刀法特别好的老人儿偶尔能说上话,别人去,他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他那药……弄不来的,拿钱买都不行。”
江晏的心沉了一下。
连二狗这种老油条都不知道门路,看来老瘸腿对自己药宝贝的紧,或者说,那老家伙只认实力和资格。
自己这个新人,不够格。
“这样啊……”江晏有些失望,但也没再追问。
他看着二狗那张饱经风霜、布满疲惫的脸,胡子拉碴几乎盖住了小半张脸,眼袋浮肿,眼角皱纹深刻。
“豹哥,你今年……多大岁数了?”江晏心中好奇,不由得问道。
二狗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江晏会问这个。
他抹了把脸,眼神有些茫然地看向营房黑黢黢的屋顶椽子,象是在计算。
“岁数?我是去年开春进的营,那会儿刚满十八……现在……十九了吧。”
“十九?!”江晏是真的惊到了,“豹哥你才十九?!”
眼前这满脸风霜、胡子拉碴,象个小老头的家伙,竟然只有十九?
二狗被江晏的反应弄得有点不自在,扯了扯嘴角,“咋了?不象?”
他看着江晏白净稚嫩的脸,羡慕道,“也就你哥把你养着得这么嫩,从小到大,门都没出过几回吧。”
“老子五岁就跟着我爹干活了……”
江晏仔细端详着他。
此刻的二狗,眼里的红血丝密布,“豹哥,你昨天……去找娘们了?”
江晏试探着问,想起光头和酒鬼之前的议论。
“找娘们?”二狗嗤笑一声,用力搓了把脸,粗糙的手掌刮在胡茬上发出沙沙声。
“我哥没了,”二狗伸出两根指头,又张开五指,“留下两个嫂嫂,还有……五个娃,大的七岁,小的还在吃奶。”
江晏沉默着,他能想象那场景。
棚户区,一个没了男人的家,两个女人带着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简直是绝境。
“这家,我得接过来。”二狗低声说道,“昨天累坏了……”
一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的男人,如果家族里没有其他成年男丁接手。
那么这个家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女人和孩子如同无根的浮萍,饿死、被拐走成为“白肉”都是常有的事。
不少人会选择将兄弟的遗孀给卖了,换钱糊口。
而二狗选择了接家,就意味着他决定扛起养活两个嫂嫂和五个侄儿侄女的沉重担子。
二狗确实是个好汉子。
营房里一时陷入了沉寂。
江晏看着二狗胡子拉碴、写满疲惫的侧脸,他轻叹一声,拍了拍二狗的肩膀,下了炕,来到空旷一些的地方,缓缓抽出刀。
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幽光。
随即,刀随身走,基础刀法的招式配合着基础身法行云流水般施展开来,劈、撩、格、挂……刀锋破空,发出锐利的“嗤嗤”声,与门外呼啸的风雪声隐隐应和。
……
角落里,陈石和陆小九看得呆了,眼中只剩下那道在狭小空间里辗转腾挪,刀光霍霍的身影。
刀头张铁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锐利的目光在江晏身上停留片刻,又缓缓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