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不死，就不会亏钱。”
李老板猛地一咬牙。
“怪哥，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好。”
江凡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
“那现在，开始上课。”
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径直走向后厨。
那背影，不像一个美食博主，倒像一个即将接管战场的主帅。
“第一课，粥。”
李老板和他妻子愣了一下，也赶忙跟了进去。
直播间的镜头忠实地跟随着，数千万观众，第一次看到了这家店的后厨。
很干净。
甚至可以说是窗明几净。
灶台擦得发亮，厨具摆放得整整齐齐，地上一滴油污都没有。
【这后厨，比我家厨房都干净……】
【看得出来，老板是真老实人，就是一根筋，不会做菜。】
【魔鬼早餐特训，正式开始！前排小板凳坐好！见证奇迹的时刻！】
江凡扫视一圈，指了指旁边袋子里的大米。
“李老板，平时你怎么熬粥？”
“就……就把米洗干净，放锅里，加水，煮开……”
李老板老实回答，像个犯了错等待批评的小学生。
“错。”
江凡一个字就否定了他。
“做生意，不是家里煮饭，讲究的是效率和口感的稳定。你那是煮饭，不是熬粥。”
他从米袋里抓起一把米，在手心掂了掂。
“你这米不错，是好米。但想让它熬得又快又稠，需要给它‘化妆’。”
江凡直接动手。他舀出两大碗米，快速淘洗干净，沥干水分。然后，他往米里倒了少许色拉油和一小撮盐，用手轻轻抓匀。
李老板的妻子看得目瞪口呆：
“怪哥，熬粥还放油？不会腻吗？”
“油，能让米粒在熬煮时更快开花，口感更顺滑。盐，能吊出米本身的甜味，这叫底味。”
江凡解释道，
“现在，加水。米和水的比例，大概在一比十。记住这个比例，以后每天都一样，用盆做记号，不许估摸。”
他点火，盖上锅盖。
“大火烧开，立刻转小火。记住，是最小的火，让它保持微微沸腾的状态，这叫‘煨’。”
做完这一切，江凡拍了拍手。
“趁着煨粥的时间，第二课，包子。”
他转向李老板的妻子。
“嫂子，和面会吧？”
“会……会一点……”女人怯生生地回答。
“那就行。”
江凡指挥着李老板从后厨角落里搬出一袋面粉。
“做包子，面是骨架。今天时间来不及，我们就用酵母快速发酵。”
他一边说，一边精准地称量着面粉、酵母、白糖和温水。
“记住，酵母要用温水化开，水温不能烫手，否则酵母就死了。加一点白糖，能让酵母长得更快。来，嫂子，你来和。”
女人紧张地接过盆，笨拙地将所有材料倒进一个巨大的不锈钢盆里，然后看向李老板。
“李老板，力气活，你来。”
“哎！好！”
李老板像是领到了任务，立刻冲上去，开始卖力地揉面。但他只是用蛮力，面团被他按得奇形怪状。
“停！”
江凡喝止了他，
“你这是在跟面团打架！手腕放松，用掌根的力量往前推，再卷回来。揉到面团光滑，不粘手，不粘盆。俗称‘三光’。再来！”
李老板涨红了脸，按照江凡的指点，笨拙地调整着姿势。
他使出了种地时练就的力气，额头上很快见了汗。
十几分钟后，一个虽然还有些粗糙，但总算光滑的面团终于成型。
江凡用保鲜膜封好盆口。
“放着，让它发酵到两倍大。我们来处理馅料。”
“做包子馅，不能用纯瘦肉，柴。要用前腿肉，三分肥七分瘦。”他一边纠正，一边拿起两把菜刀。“剁馅，不能用绞肉机，那会破坏肉的纤维，口感发死。要用手剁。”
“铛！铛！铛！铛！”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剁肉声，瞬间响彻后厨。
江凡双手持刀，刀光上下翻飞，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那块猪肉，在他的刀下，迅速变成大小均匀的肉糜。
李老板夫妻俩，还有直播间的所有观众，全都看傻了。
【我操！这刀工！我是在看美食节目还是武侠片？】
【跪了，怪哥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这一手双刀流，比店里那盘青椒肉丝的含金量高多了！】
很快，肉馅剁好。江凡开始调味。
“葱姜水，去腥增香。生抽，提味。老抽，上色。盐、糖、白胡椒粉……最关键的一步，打水。”
他将分次少量加入的葱姜水，递给李老板：“顺着一个方向，用力搅，让肉馅吃饱水，蒸出来的包子才能鲜嫩多汁。搅！”
李老板接过盆，用尽全力搅动起来。很快，一盆色泽红润、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肉馅就调好了。
这时，面团也发酵完毕。
江凡揪下一块面，撕开，里面是漂亮的蜂窝状。
“发得很好。”
他将面团排气，搓成长条，切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剂子。
“来，嫂子，你擀皮。李老板，你学着包。”
夫妻俩手忙脚乱地开始操作。女人擀的皮厚薄不均，男人包的包子歪歪扭扭，丑得各有千秋。
“没事，多练。”
江凡没有苛责，
“我们是早餐铺，不是米其林，味道比样子重要。今天丑，明天就要比今天好看一点，这就是进步。”
包子包好，放进蒸笼里，进行二次醒发。江凡又转身，处理第三样——豆浆。
“豆浆，比例，豆子和水一比八。打碎，然后，过滤。”
他拿起一块干净的纱布，铺在盆上，将打好的豆浆倒上去。
“嫂子，你来挤。要用力，把浆都挤出来。至少过滤两遍，口感才不会有渣。”
过滤好的豆浆倒进锅里，开火煮。
“煮豆浆，一定要彻底煮沸。它会‘假沸’，要等泡沫消下去，再煮三到五分钟，才算好。”
就在这时，旁边那锅粥，也传来了“咕嘟咕嘟”的声音。一股浓郁的米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后厨。
江凡揭开锅盖，锅里的粥已经变得黏稠顺滑，米粒几乎完全化开，表面浮着一层亮晶晶的“米油”。
他把提前切好的皮蛋丁和腌好的肉丝倒进去，搅散，滚了不到一分钟，立刻关火。撒上葱花，滴上几滴香油。
“好了。”
与此同时，蒸笼里的包子也好了，白白胖胖，喧软蓬松。豆浆也彻底煮沸，散发着纯粹的豆香。
三样早餐，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上。
李老板夫妻俩看着眼前这三样东西，闻着那股朴实却诱人的香气，眼圈又红了。
这明明是他们最熟悉的东西，此刻却又感觉无比陌生。
“尝尝吧。”江凡说，“尝尝你们自己做出来的东西。”
李老板颤抖着手，先盛了一碗粥。他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顺滑、绵密、滚烫的粥，裹着米油的醇香，滑入喉咙。
肉丝嫩滑，皮蛋q弹，最简单的盐和白胡椒，将所有食材的本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一股暖意，从胃里，一直升到天灵盖。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江凡，嘴唇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又拿起一个自己包的、丑丑的包子，咬了一大口。
松软的面皮，带着一丝老面般的微甜。紧接着，丰腴的肉汁在口腔里爆开，肉馅鲜嫩弹牙，葱姜的香味恰到好处。
好吃。
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包子和粥。
而这，是出自他们自己的手。
女人也尝了一口，眼泪瞬间决堤，她没有哭出声，只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滴进碗里的粥里。
“扑通”一声，李老板这个四十多岁的关中汉子，突然双腿一软，对着桌子跪了下去，把脸深深埋进臂弯，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了太久的的呜咽。
他不是在哭好吃，他是在哭自己过去几个月的愚蠢和固执，是在哭自己对妻子、对未来的亏欠，更是在哭，这碗粥里，那份他几乎已经抓不住的、名为“希望”的味道。
江凡没有理会他们的激动，自己也盛了碗粥，拿起一个包子，平静地吃了起来。
‘唔……’
‘暖暖的……’
‘肚肚……喜欢……’
饕餮幼崽发出满足的喟叹。
系统面板，悄然浮现。
【检测到菜品：家常早餐套餐（江凡指导版）】
【综合评定：75分（一份合格且充满诚意的质朴早餐）】
【食材评级：精品大米：良、猪前腿肉：良、优质黄豆：良……】
【烹饪评级：方法正确（中）、火候到位（中）、诚意十足（优）】
【系统评价：没有惊才绝艳的技巧，但有对标准的严格遵守和对食材的尊重。它将最朴素的原料，转化为了最踏实的温暖。真味，在标准中得以重生。】
75分。一个不算高，但绝对不低的分数。它代表着“合格”，代表着“可以出售”，代表着“活下去的资格”。
江凡放下碗，看着已经哭成泪人，却又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的夫妻俩。
“记住这个味道。”
“从明天开始，你们卖出去的每一碗粥，每一个包子，都不能比这个味道差。”
他站起身，重新穿上外套。
“明天早上五点，我会过来。”
夫妻俩猛地抬头看他。
江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锐利如鹰。
“不是帮你们。”
“是监督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