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口的软玉还映着孩童的笑,飞天门西侧的云海忽然翻涌,比当年噬暖煞更沉的戾气卷着黑风扑来,风中竟裹着破碎的护童丹残渣——是被戾气啃噬过的痕迹,带着孩童的哭腔,刺得人耳膜发疼。
“是‘碎心煞’!”玄渊长老脸色骤变,指尖灵力凝成盾,“这煞专啃护童丹的暖,当年老道云游时见过,它以孩童的惊惧为食,比噬暖煞更毒!”
林恩烨的灵豹猛地站起,金甲护生纹爆发出刺目的光,却被戾气触到,纹路上竟浮现出细小的裂痕。“灵豹说,这煞藏着旧怨,是当年被暖网逼退的邪灵怨念所化,恨不能撕碎所有温暖。”
林牧攥紧拳头,灵雀在他肩头不安地扑腾,尾羽扫过传讯阵,阵里西域小童们的身影忽然模糊,像是被戾气惊扰。“不能让他们伤着孩子!”
林恩灿望着黑风中翻滚的残渣,指尖在双炉边重重一叩,炉壁万心图上的各族人影立刻亮起,与学院的九转金丹炉遥相呼应。“旧敌归来,恰是验验这些年炼的暖够不够硬。”
俊宁将颗裹着孩童手印的护童丹投入炉中,丹丸炸开,化作无数道金光,撞向戾气:“这丹里有千万孩子的笑,能破煞的怨!”
传讯阵里,锦袍学子正将新炼的和光丹贴在小童们身上,锐金纹裹着沙枣香,竟在孩子们周围织成层暖罩。“别怕!这丹比阿爷的鞭子厉害,会赶跑坏东西!”
瘦学子则往九转金丹炉里添了把南疆的忘忧草、西域的沙枣核,都是孩子们亲手种下的,草叶遇火化作绿藤,缠住戾气的黑风:“让煞也尝尝,孩子们种的暖有多韧!”
林恩灿望着阵上的学子,忽然对灵昀道:“你看,旧敌不是来毁灭的,是来让我们看见,这些年的暖没白炼。学子们会护着孩子,丹会挡住戾气,就像当年我们守着暖网一样。”
灵昀指尖狐火与龙灵火交织成环,将飞天门的星辉与人间的童心口灵力缠成盾,挡在传讯阵前:“这盾里有双炉的火、九转金丹炉的暖、还有孩子们的笑,碎心煞啃不动——它最怕的,就是我们把暖攒得越来越厚。”
黑风越来越猛,却始终撞不破暖罩与光盾。戾气中忽然传来细碎的呜咽,像是无数被遗忘的怨声,林恩灿听着,忽然往双炉里添了把“忆魂草”:“它们恨的不是暖,是自己从未被暖过。”
草叶遇火化作光丝,缠向戾气,竟在黑风中映出些模糊的影——有被遗弃的孤魂,有无人收的枯骨,都是未曾被轮回丹照过的角落。
“送颗和光丹过去。”林恩灿轻声道,“让它们知道,暖网还在长,总有一天会漫到每个角落。”
丹丸化作流光坠入黑风,戾气忽然剧烈震颤,部分黑风竟化作点点金光,融入暖网。余下的戾气带着不甘,渐渐消散在云海中。
传讯阵里,西域小童们正捡起地上的护童丹残渣,往上面撒沙枣粉,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兽。“阿姐说,坏东西走了,我们把丹喂给土地,让它长出会发光的草。”
林恩灿望着这幕,忽然对弟弟们道:“旧敌亦在,不是坏事。它让我们记得,暖网还不够大,丹还不够多,得继续炼,继续守。”
林恩烨的灵豹舔着护生纹上的裂痕,金甲竟比先前更亮。林牧则让灵雀衔着和光丹的碎屑,沿着暖网撒去,所过之处,新的光丝正破土而出。
炉火越烧越旺,将残余的戾气余烬烧成了新的药引。林恩灿知道,只要双炉与九转金丹炉的火不熄,只要孩子们还敢往驼峰上贴丹,这些旧敌就永远成不了气候。
而他们,会守着炉子,看着暖网漫过更多角落,看着新的丹护住更多人,让那些潜藏的怨,终有一天被暖化解,让这人间,再无“碎心”的余地。
碎心煞消散的第七日,飞天门的云海深处忽然传来钟鸣——是玄清观的镇煞钟,三短一长,意味着有邪祟破了界。传讯阵里,清玄子的身影带着几分凝重,他指尖捏着半片焦黑的护童丹,丹上的糖衣已被戾气灼成灰烬。
“碎心煞的余孽躲进了‘无回渊’。”清玄子声音发沉,“那渊底压着上古的怨魂,煞与怨魂缠在一起,竟炼出了‘蚀骨瘴’,沾着护童丹就化,连九转金丹炉的光都挡不住。”
林牧急得跺脚,灵雀在他肩头直拍翅膀,尾羽扫过阵面,将西域小童们种的忘忧草虚影拍得发亮。“用这草!灵雀说,它的根能扎进无回渊,吸瘴气!”
林恩烨的灵豹对着阵面低吼,金甲护生纹忽然裂开道细缝,缝里渗出淡淡的金光,竟与清玄子手里的焦丹相和。“灵豹说,它的护生纹能裹住瘴气,让它烧起来,就像烧柴一样。”
林恩灿望着阵上焦黑的丹片,忽然道:“该炼‘破渊丹’了。”
“破渊丹?”俊宁取出块从无回渊带回来的黑石,石上还冒着丝丝瘴气,“这渊底的怨魂积了万年,寻常丹药镇不住。”
“寻常丹药自然不行。”林恩灿指尖在双炉边划出道符,符纹与九转金丹炉的童心口相扣,“得用‘以暖养锐’的法子——把护童丹的甜、和光丹的藏、融心丹的韧都裹进锐金里,让丹既有能破瘴的锋,又有能安魂的暖。”
玄渊长老将灵豹护生纹渗出的金光凝成丝,缠在黑石上:“这光里有守护的意,让它当药引,告诉怨魂,我们不是来灭它们,是来渡它们。”
传讯阵里,锦袍学子正将和光丹与护童丹的碎屑混在一起,用锐金诀凝成小小的剑形丹坯,瘦学子则往丹坯上抹了层沙枣泥,说是“让剑也带着甜,怨魂就不怕了”。
“渊底的怨魂也是被遗忘的孩子。”锦袍学子忽然道,指尖的锐金剑轻轻颤动,“我小时候丢了娘给的桂花糕,也躲在墙角哭了一整天,后来老道长给了我颗破雪丹,我才知道有人在找我。”
林恩灿望着石上的剑形丹坯,对灵昀道:“你看,破渊丹炼的不是杀器,是带着暖的钥匙。怨魂锁在渊底太久,得让它们知道,外面有桂花糕的香,有沙枣粥的甜,值得出来看看。”
灵昀指尖狐火与龙灵火交织成剑鞘,将剑形丹坯轻轻裹住:“这鞘得软,像孩童的棉袄,让怨魂触到的不是锋芒,是暖意。等它们愿意出来了,再让锐金剑劈开渊底的锁。”
破渊丹出炉时,无回渊的方向忽然传来闷响。丹丸化作道金红相间的光,一半是暖融融的沙枣色,一半是亮闪闪的锐金色,坠入渊底的刹那,瘴气竟像遇了暖阳的雪,簌簌消融。
传讯阵里映出渊底的景象——无数模糊的影被光裹着,正往上游动,它们触到丹上的沙枣泥,竟渐渐显出孩童的模样,手里还攥着焦黑的护童丹残渣,像是在找丢失的糖。
“送颗融心丹下去。”林恩灿轻声道,“告诉它们,残渣能种出会发光的草,就像当年的破雪丹,能让北境的雪开出花。”
丹丸化作流光坠入渊底,孩童虚影们忽然笑了,笑声震得无回渊的石壁簌簌落灰,它们将残渣埋进土里,上面立刻长出带金边的忘忧草,草叶上还缠着和光丹的锐金纹,像给草系了层护符。
星辉漫过飞天门时,众人望着传讯阵里渐渐清明的无回渊,那里已长出片小小的药圃,孩童虚影们正围着九转金丹炉的虚影打转,炉侧的童心口映出它们的笑,软玉上又多了许多新的手印。
“哥,”林牧指着药圃里的草,草叶上的金边正顺着暖网蔓延,“它们会走到人间吗?”
“会的。”林恩灿往双炉里添了把新柴,火光映着万心图上新增的渊底身影,“等草长到飞天门,它们就能顺着光走出来,闻闻守渊阁的桂花香,尝尝西域的沙枣干。”
林恩烨的灵豹趴在传讯阵边,金甲护生纹与渊底的金光相和,像在给孩童虚影们引路。林牧则让灵雀衔着护童丹的碎屑,往药圃里撒去,碎屑落地,立刻长出会发光的花,引得虚影们追着跑。
炉火映着无回渊的光,丹香混着新生的草气,传讯阵里的笑声与渊底的呜咽渐渐融在一起,酿出最温柔的救赎。林恩灿知道,旧敌从未真正离开,只是藏在被遗忘的角落,而他们炼的每颗丹,都是在给这些角落递去暖的请柬。
而他们,会守着双炉,看着忘忧草爬满无回渊,看着孩童虚影们握着新的护童丹走出渊底,让这人间的暖,终有一天漫过所有黑暗,再无一处“无回”,只有“归来”。
渊底的忘忧草顺着暖网往上蔓延,不到半月,已在飞天门云海中开出细碎的花。那些孩童虚影渐渐凝实,指尖能触到花瓣的软,鼻尖能闻到沙枣干的甜,看向飞天门的眼神里,少了戒备,多了雀跃。
林牧举着串糖葫芦似的护童丹,站在暖网边缘招手:“上来尝尝这个!比残渣甜十倍!”最前头的虚影怯生生伸出手,指尖碰到丹丸的瞬间,竟化作了实体——是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手里还攥着半块焦黑的护符。
“真的……能出来?”她的声音带着颤,脚踩在云海凝成的阶上,像踩在棉花里。林恩灿递过块桂花糕,糕点的香混着药圃的草气,让她眼睛亮起来:“这是守渊阁的桂花糕,你看,比渊底的瘴气好闻吧?”
小姑娘咬了口糕点,忽然笑了,身后的虚影们见状,纷纷顺着草叶往上爬,一个个化作实体,有拎着破灯笼的小男孩,有抱着布娃娃的小丫头,他们的衣角还沾着渊底的黑灰,眼神却像被洗过的星子,映着飞天门的光。
林恩烨的灵豹走过来,用尾巴轻轻扫过孩子们的衣角,黑灰簌簌落下,露出底下带着暖光的衣料。“以后就在这儿住下吧,”林恩灿望着满坡新生的忘忧草,“药圃里缺人手,你们不是想种会发光的草吗?正好一起打理。”
梳双丫髻的小姑娘用力点头,手里的焦护符忽然化作颗种子,落在土里,瞬间长出株新的忘忧草,草叶上刻着“归来”二字。孩子们围着种子欢呼,灵豹在旁低吟,飞天门的风里,第一次飘满了属于新生与重逢的甜香。
那些曾被遗忘的角落,终于有了光;那些困在黑暗里的身影,终于踏上了归途。双炉的火依旧旺着,暖网的光漫向更远的地方,而这人间的暖,正如林恩灿所说,终会漫过所有黑暗,让每个名字,都与“归来”相连。
“这忘忧草长得真快,才几日没瞧,就爬满半面墙了。”梳双丫髻的小姑娘蹲在药圃边,指尖轻轻碰了碰草叶上的露珠,抬头对林恩灿笑,“林哥哥,你说它会结种子吗?结了种子,我就把它撒到渊底去,让那里也长出一片来。”
林恩灿正给药圃松土,闻言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会的,等它结了籽,咱们一起去撒。不过得先记着浇水施肥,不然籽儿长不饱满。”
旁边拎着破灯笼的小男孩凑过来,灯笼穗子晃了晃:“我能帮忙浇水!昨天林哥哥教我用引水诀了,不会洒出来的。”他说着,小手捏了个诀,药圃边的水罐果然飘起来,稳稳往草根处浇去,就是力道没控制好,溅了点水花在鞋上。
“小心点呀,”小姑娘笑着帮他擦掉鞋上的水,“别学上次那样,把自己浇成落汤鸡。”
小男孩脸一红,挠挠头:“那次是没掌握好嘛……对了林哥哥,昨天你说渊底的瘴气能被忘忧草吸掉,是真的吗?”
林恩灿点头,指了指远处飞天门的方向:“你看那边,以前总飘着灰沉沉的雾,这几日是不是淡多了?就是忘忧草在帮忙呀。等咱们的草长得更茂盛,说不定能把渊底的瘴气全吸干净呢。”
“那我要多种点!”抱着布娃娃的小丫头忽然开口,娃娃脸上沾着的灰已经被擦干净,她把娃娃往怀里紧了紧,“到时候让娃娃也住进去,再也不用待在黑黢黢的地方了。”
林恩灿看着他们眼里的光,心里暖暖的。阳光透过药圃的藤蔓洒下来,落在孩子们带笑的脸上,落在疯长的忘忧草叶上,也落在远处渐渐清亮的天际——那些曾经蜷缩在黑暗里的身影,如今正迎着光交谈,声音里的雀跃像刚破壳的雏鸟,叽叽喳喳,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你们看,这忘忧草的叶子上还沾着晨露呢。”林恩灿放下水壶,指着草叶上滚动的水珠,“再过些日子,就能看到花苞了。”
梳双丫髻的小姑娘立刻凑过去,鼻尖几乎碰到草叶:“真的吗?会是什么颜色的花呀?像天上的云一样白,还是像沙枣一样红?”
“说不定是带金边的呢。”拎着破灯笼的小男孩晃了晃手里的灯笼,“就像林哥哥炼的丹,边缘总闪着光。”
抱着布娃娃的小丫头轻轻碰了碰草茎,小声说:“要是开花了,能摘一朵给娃娃戴上吗?它在渊底待了那么久,也该看看好看的花。”
林恩灿笑着点头:“当然可以。等花开了,咱们每人摘一朵,给娃娃也编个小花环。”他伸手拂去小姑娘发间沾着的草屑,“对了,昨天教你们的聚灵诀练得怎么样了?今天试试用灵力催催这草,说不定能长得更快。”
小男孩立刻抬手捏了个诀,小脸憋得通红,草叶却只轻轻晃了晃。他懊恼地跺了跺脚:“怎么还是不行啊……”
“别急,指尖的灵力要收着点,像捧着一团棉花似的。”林恩灿握住他的手腕,引导着灵力缓缓注入草茎,“你看,这样是不是就动了?”
草叶果然轻轻舒展,露珠顺着叶脉滚落,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小小的彩虹。小姑娘和小丫头都看直了眼,纷纷学着运气,药圃里顿时飘起细碎的灵力光点,像撒了把星星。
“哇,动了动了!”小姑娘拍着手笑,发间的双丫髻跟着蹦跳,“我的草也动了!”
小丫头也抿着嘴笑,布娃娃的衣角蹭到草叶,沾了点露水,她赶紧用手帕小心擦掉,像是怕弄疼了娃娃。
林恩灿看着他们专注的模样,眼角的笑意漫开来。药圃里的忘忧草在灵力滋养下舒展着叶片,远处飞天门的云海翻涌着金红的光,风里混着草香与孩子们的笑语,一切都像被暖光泡透了似的,温柔得恰到好处。
“你们看,那株长得最快的,花苞都鼓起来了。”林恩灿指着药圃角落的一株忘忧草,那里的花苞像颗小小的白玉珠子,裹着层细密的绒毛。
梳双丫髻的小姑娘立刻跑过去,蹲在旁边一动不动,生怕呼吸重了惊到花苞:“它什么时候会开呀?会不会在夜里偷偷开,等我们早上来就谢了?”
“不会的。”林恩灿递过一个小小的玉牌,“把这个挂在草茎上,它开花时会发光,就算夜里开了,我们也能知道。”玉牌上刻着个小小的“盼”字,阳光照在上面,映得周围的草叶都亮了几分。
拎着灯笼的小男孩凑过来,手里拿着个自己编的草环:“等它开了,我把这个给它戴上好不好?就像给娃娃戴花环一样。”草环上还别着几颗彩色的小石子,是他从溪边捡来的。
“我也要给我的那株编一个!”抱着布娃娃的小丫头也拉着林恩灿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还要编个小的给娃娃,让它们一起开花。”
林恩灿笑着应下,帮小丫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好啊,不过编草环得用软一点的草,那边的龙须草就很合适,我教你们编。”
他随手掐了几根龙须草,指尖灵巧地翻飞,没一会儿就编出个小巧的草环,还在顶端缀了朵刚摘的小蓝花。小丫头看得眼睛都不眨,伸手小心地接过,轻轻放在布娃娃的头上,笑得眉眼弯弯。
小男孩也学着编,手指笨笨的,草环编得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梳双丫髻的小姑娘则守着那株带花苞的忘忧草,时不时用指尖碰碰玉牌,像是在跟花苞说悄悄话。
阳光渐渐西斜,把药圃里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忘忧草的叶片在晚风中轻轻摇曳,花苞依旧鼓着,却似乎又饱满了些。林恩灿看着孩子们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比炼出最厉害的丹还要让人安心。
“天黑前得把草环收起来,不然会沾露水的。”他拍拍手上的泥土,“明天咱们早点来,说不定就能赶上花开了。”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应着,小心翼翼地收好自己的草环,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鼓胀的花苞,才跟着林恩灿往回走。灯笼穗子晃啊晃,布娃娃的衣角扫过草叶,带起一串细碎的露珠,像撒下的一把星星。
“林哥哥,”梳双丫髻的小姑娘忽然停下脚步,举着手里的草环回头问,“忘忧草开了花,是不是就不会让人难过了?”
林恩灿蹲下身,帮她把被风吹到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嗯,传说它的花香能吹散心里的乌云呢。不过更重要的是,看着它慢慢长大、开花,心里会慢慢变甜,就像喝了加了蜜的沙枣粥。”
拎着灯笼的小男孩晃了晃手里的草环,石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那我要把开花的忘忧草摘下来,送给村口的瞎眼阿婆。她总说夜里睡不着,闻着花香说不定就能做个好梦。”
抱着布娃娃的小丫头立刻接话:“我要送给磨坊的大叔!他磨面粉时总咳嗽,花香会不会让他舒服点呀?”
林恩灿笑着点头:“会的,你们的心意比花香更管用呢。”他抬头看了眼渐暗的天色,远处飞天门的灯火已经亮了,“不过摘花时要留着花茎,插在清水里能开更久。明天我教你们怎么养,好不好?”
“好!”孩子们又雀跃起来,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男孩说要去溪边找最干净的鹅卵石当花盆,小姑娘说要把玉牌磨得更亮,小丫头则惦记着给布娃娃也做个迷你花盆。
晚风带着药圃的清香吹过,忘忧草的叶片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他们的话。林恩灿看着孩子们蹦跳着往回走的背影,手里还攥着歪歪扭扭的草环,忽然觉得,那些曾被戾气浸染的角落,正在被这些细碎的暖意一点点填满。
夜色渐浓,飞天门的灯火沿着石阶一路蜿蜒,像条发光的长蛇。林恩灿刚将孩子们送回住处,转身就见灵昀倚在九转金丹炉旁,月白长衫被晚风拂得微动,指尖缠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狐火。
“东宫的密信,”灵昀抬手,狐火化作信纸落在林恩灿掌心,“三日前,西境的‘蚀心瘴’又浓了三分,守将送来的丹药在瘴气里撑不过半个时辰。”
林恩灿展开信纸,指尖划过“将士咳血不止”几个字,眉头微蹙。他转身看向九转金丹炉,炉身流转的金光忽然暗了暗,炉底的灰烬里竟渗出几缕灰黑色的雾气,触到空气便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瘴气……”林恩灿指尖凝起灵力,将雾气裹住,“比去年烈了数倍,寻常的清瘴丹根本扛不住。”
“二皇子那边刚遣人来报,”灵昀走近几步,狐火在他眼底跳了跳,“北境的冰蚕蛊开始异动,像是在呼应西境的瘴气。”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灵雀急促的啾鸣,林牧抱着剑闯进来,灵雀在他肩头不安地扑腾:“哥,清玄子师兄刚从北境赶回,说冰蚕蛊的虫卵竟在丹炉余温里孵化了,寻常火焰烧不死!”
林恩烨随后而至,灵豹低吼着蹭他的手腕,他将一块玄冰扔在地上,冰面瞬间爬满蛛网状的裂痕:“北境冻土下的寒气都压不住,这些蛊虫怕是与蚀心瘴同源。”
林恩灿将信纸按在九转金丹炉上,金光骤然爆亮,将灰雾灼成青烟。他看向灵昀:“取‘幽冥莲’的莲子来,再备三炉‘焚心砂’,我要炼‘破瘴丹’。”
灵昀应声而去,狐火在廊下划出一道银弧。林牧立刻上前帮忙清理炉灰,灵雀衔来清心草铺在炉底,细小的叶片碰到残留的灰雾便泛起银光。林恩烨则守在院外,灵豹伏在他脚边,竖瞳警惕地盯着暗处,耳尖不时抖一下——方才他进来时,分明察觉到墙外有不属于飞天门的灵力波动。
九转金丹炉的火光越来越旺,映得林恩灿侧脸明暗交错。他将幽冥莲的莲子扔进炉心,忽然想起白日里孩子们说要给瞎眼阿婆送花,指尖的灵力顿了顿。
“这丹得加味‘暖阳花’,”他对林牧道,“西境将士守在冰天雪地里,光破瘴不够,还得暖着身子。”
林牧愣了愣,随即点头:“我这就去药圃摘!”灵雀抢先飞了出去,翅膀带起的风卷着几片暖阳花瓣,轻轻落在炉口。
炉内忽然传来一声轻响,金光中浮出一株虚影——竟是孩子们白天守着的那株忘忧草,花苞正一点点舒展。林恩灿望着虚影,忽然明白:暗潮汹涌又如何?只要炉火烧得旺,人心暖得透,再烈的瘴气、再毒的蛊虫,总有被化开的一天。
墙外,灵豹忽然低啸一声,林恩烨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阴影里。林恩灿添了最后一把焚心砂,听着远处隐约的兵刃交击声,指尖在炉壁轻轻一叩——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兵刃交击声越来越近,林恩烨的灵豹忽然跃起,金甲护生纹在月光下划出残影,与一道从墙外袭来的黑气撞在一处。黑气中隐约裹着张扭曲的脸,尖啸着扑向九转金丹炉,却被炉身爆发出的金光弹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黑丝,簌簌落在地上。
“是‘影煞’!”林恩烨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带着灵力碰撞的震颤,“它们在吸食丹炉的暖意!”
林恩灿指尖在炉边一旋,将幽冥莲莲子与焚心砂搅成丹坯,暖阳花瓣的金辉立刻缠了上去,在丹坯外织成层软甲。“灵昀,取‘定魂木’的木屑!”
灵昀已折返,狐火与龙灵火在他掌心交织成网,将试图靠近的黑丝一一焚尽:“影煞是碎心煞的残魂与蚀心瘴炼化而成,怕的不是锐金,是带着生机的暖!”
林牧将定魂木木屑撒入炉中,灵雀衔来的清心草突然剧烈震颤,草叶上的银光化作利剑,射向墙角——那里正有团黑影缩着,被银光射中便发出凄厉的惨叫,渐渐显形:是个穿着黑袍的修士,手里捏着枚发黑的护童丹,丹上的糖衣已被煞气啃成筛子。
“是玄阴谷的余孽!”林牧怒喝,“他们竟用护童丹养煞!”
黑袍修士冷笑,指尖黑气暴涨:“林氏兄弟,你们以为炼几颗暖丹就能护住天下?这蚀心瘴与冰蚕蛊不过是前菜,等我们解了‘锁魂渊’的封印,这人间……”
话未说完,林恩烨已从阴影中冲出,长剑裹着灵豹的金甲光纹,直刺黑袍修士心口。对方却不闪不避,反而将那枚发黑的护童丹往炉边一掷——丹丸炸开的瞬间,无数影煞从黑雾中涌出,竟都长着孩童的模样,尖啸着扑向药圃的方向。
“不好!”林恩灿心头一紧,那些从无回渊出来的孩子还在药圃附近的屋舍里!他猛地将刚成形的破瘴丹坯往炉外一推,丹坯在空中炸开,暖阳花的金辉化作无数只光手,将影煞一一托住,竟硬生生将它们往炉口引。
“影煞虽凶,本源仍是怨魂。”林恩灿声音沉稳,灵力催动九转金丹炉发出嗡鸣,“让它们尝尝破瘴丹的暖,说不定能醒过来!”
灵昀立刻配合,狐火在光手外侧织成圈,将影煞困在其中。那些孩童模样的影煞起初还在挣扎,被光手触到的地方却渐渐泛出金光,有几个竟停下尖啸,茫然地望着炉口的暖光——那里正浮着忘忧草的花苞虚影,已悄然绽开半朵。
黑袍修士见状大惊,转身欲逃,却被林恩烨的长剑钉在地上。灵豹上前一爪拍碎他手中的邪符,黑气顿时溃散,露出符上扭曲的咒文,竟是用孩童的怨念写成。
“这种手段,也配谈天下?”林恩灿走到黑袍修士面前,破瘴丹已在他掌心凝成,丹上的暖阳花与幽冥莲交织,散着既能破瘴又能安魂的光,“你看这些影煞,它们本也是被遗忘的孩子,是你们把它们变成了凶器。”
他将破瘴丹往影煞群中一抛,丹丸炸开的瞬间,忘忧草的花苞彻底绽放,金辉漫过之处,影煞身上的黑气层层剥落,露出底下模糊的孩童虚影,与从无回渊出来的孩子们渐渐重合。
“回去吧。”林恩灿轻声道,“药圃里的忘忧草还等着你们浇水呢。”
虚影们犹豫了片刻,竟真的顺着暖光往药圃飘去。黑袍修士目瞪口呆,被林恩烨押下去时还在嘶吼:“不可能……怨魂怎么会被暖意驯服……”
林恩灿望着虚影消失的方向,炉口的忘忧草虚影轻轻摇曳。灵昀走近道:“西境的蚀心瘴与北境的冰蚕蛊,怕是都与玄阴谷有关。”
“嗯。”林恩灿握紧刚炼好的破瘴丹,丹温透过掌心漫向四肢,“但它们忘了,再浓的瘴、再毒的蛊,也挡不住人心攒起来的暖。”
远处,药圃的方向传来孩子们的惊呼,紧接着是灵雀欢快的啾鸣。林牧笑着探头:“哥,那些影煞变的虚影在帮着浇花呢!忘忧草开得更艳了!”
林恩灿抬头,见飞天门的夜色里,药圃的方向亮起一片暖黄,像落了满地的星子。他知道,暗潮或许还会汹涌,但只要这炉火不灭,这暖意不散,总有能彻底化开一切戾气的那天。
九转金丹炉的火光映着他的侧脸,将新刻在炉壁上的“守暖”二字照得愈发清晰。
飞天门的晨光漫过药圃时,那些由影煞化形的孩童虚影正蹲在忘忧草旁,学着给花浇水。他们的动作还带着些僵硬,指尖的水珠总往自己鞋上落,惹得从无回渊出来的孩子们阵阵发笑。
“你们看,他又浇到鞋上了!”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指着个拎着虚影水壶的男孩,笑得双丫髻都在颤。那男孩脸一红,水壶“哐当”落在地上,水却没洒——原来壶里的水也是虚影,碰着泥土就化作淡淡的光,渗进草根里。
林恩灿站在九转金丹炉边,看着这幕忽然笑了。灵昀递过刚炼好的破瘴丹,丹上的暖阳花纹路正缓缓流转:“玄阴谷的人以为怨魂只能成煞,却不知怨到极致,藏的仍是盼。”
“就像这些孩子,”林恩灿指尖碰了碰丹丸,“他们盼的不过是有人递颗暖丹,有人教他们浇花。”
林牧抱着剑走过来,灵雀在他肩头梳理羽毛:“哥,清玄子师兄说北境的冰蚕蛊怕忘忧草的根汁,咱们是不是该多炼些带草汁的护符?”
“嗯,”林恩灿点头,目光落在那些虚影孩子身上,“让他们也来帮忙捣草汁吧。虽是虚影,指尖的灵力却带着怨魂的气,说不定能让护符更克蛊。”
林恩烨的灵豹忽然轻吼一声,用尾巴指了指药圃角落。那里,一个虚影小女孩正踮着脚,想够忘忧草上的露珠,却总差一点。从无回渊出来的小丫头见状,摘下片带露的叶子递过去:“给你,这个比虚影的甜。”
虚影女孩接过叶子,指尖触到露珠的刹那,竟泛起淡淡的实体光泽。她咬了口叶子,忽然对林恩灿道:“林哥哥,我们以前……是不是也像这样摘过花?”
林恩灿心头一动,刚要回答,就见灵昀朝他递了个眼色。顺着灵昀的目光望去,炉底的灰烬里,竟浮出几缕极淡的金光,在空中拼出模糊的画面——一群孩子围着株巨大的忘忧草,手里都攥着带糖衣的丹丸。
“是‘旧岁影’。”灵昀低声道,“玄阴谷封印的,或许不只是怨魂,还有一段被遗忘的往事。”
林恩灿望着那些金光,忽然对孩子们笑道:“不管以前怎样,现在咱们一起种花、炼护符,不是很好吗?”
虚影孩子们齐声应着,捣草汁的石臼里顿时飞出无数光点,与忘忧草的花瓣缠在一起,像串流动的星子。林恩灿看着炉壁上新刻的“守暖”二字,忽然明白:所谓暗潮,从来敌不过这日复一日的交谈、一炉一炉的暖丹。只要有人肯蹲下来,教虚影孩子浇花,教怨魂孩子炼符,再深的戾气,也会在晨光里慢慢化了。
石臼里的忘忧草汁泛着清碧的光,虚影孩子们的指尖刚碰上去,汁水里便浮起细碎的金纹——那是怨魂灵力与草汁相激的痕迹。从无回渊出来的小男孩举着块捣药杵,大声教他们怎么发力:“要像揉面团那样,顺时针转三圈,再逆时针转三圈,草汁才够稠!”
虚影里梳羊角辫的小姑娘学得最认真,只是指尖总穿过杵柄,急得鼻尖冒汗。林恩灿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带了带,虚影的手竟真的握住了杵:“别怕,想着‘要护住这草汁’,力气就有了。”
小姑娘眼睛一亮,用力捣了下去,草汁溅起的瞬间,她的胳膊竟凝出半寸实体,沾着的草汁像缀了串绿珠子。周围的孩子们都欢呼起来,连灵豹都凑过来,用尾巴轻轻扫了扫她的衣角,像是在鼓励。
林牧蹲在旁边,灵雀衔着张护符坯子来回飞,把草汁均匀地洒在符上。“你们看,”他举起张刚画好的符,上面的锐金纹缠着草汁的绿,“这样的护符,冰蚕蛊一碰就化!”
虚影孩子们立刻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画符。林恩烨取来些朱砂,倒在石盘里:“我教你们画‘安魂纹’,画好了,夜里就不会做噩梦。”他握着一个虚影男孩的手,笔尖在符上缓缓游走,朱砂拖出的光带里,竟浮出那男孩生前的片段——他曾在巷口给流浪的小狗喂过半个馒头。
“原来你以前这么好。”从无回渊出来的双丫髻小姑娘看得眼睛发亮,“玄阴谷的人骗了你们,他们说你们只会害人呢。”
虚影男孩的脸更红了,手里的笔忽然稳住,画出的安魂纹竟比林恩烨的还要圆融。林恩灿望着符上流转的光,对灵昀道:“你看,他们不是学不会暖,是没人教他们。”
灵昀指尖狐火掠过炉口,将新炼的破瘴丹烘得更暖:“玄阴谷怕的就是这个——怕怨魂记起自己也曾是好孩子,怕戾气敌不过一句‘你以前很好’。”
正说着,传讯阵忽然亮起,清玄子的身影带着风雪气:“北境的冰蚕蛊退了!将士们用混着草汁的护符,蛊虫一碰就化作光,像被忘忧草收了去!”阵面上,北境的雪地里,无数蛊虫化作的光点正往一株巨大的忘忧草根部汇聚,草叶上的金纹与飞天门药圃的遥相呼应。
孩子们看得欢呼雀跃,虚影女孩忽然指着炉底的“旧岁影”:“林哥哥,那株大忘忧草,是不是我们以前种的?”
林恩灿还没回答,灵昀已笑着接话:“不管是谁种的,现在你们接手了,就得让它长遍天下,让玄阴谷的人再也找不到能藏怨魂的角落。”
虚影孩子们用力点头,手里的杵和笔都握得更稳。石臼里的草汁泛着越来越亮的光,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暖,连九转金丹炉的火光都像是在笑——原来最烈的暗潮,终会被这样细碎的交谈、笨拙的互助、不肯放弃的暖意,一点点焐成春天。
药圃角落里,那株最早绽放的忘忧草忽然抖落花瓣,每片花瓣都载着个小小的虚影,顺着暖网往远处飘去。梳羊角辫的虚影小姑娘伸手接住一片,花瓣上竟显出西境的景象——蚀心瘴笼罩的关隘前,将士们正用破瘴丹的碎屑拌着泉水,往空中挥洒,瘴气遇水化作白雾,雾里浮出无数孩童的笑脸,与虚影孩子们渐渐重合。
“它们去帮忙了!”从无回渊出来的小男孩拍手道,手里的捣药杵不知何时已凝成真形,杵柄上还缠着圈忘忧草叶。
林恩灿望着飘远的花瓣,对灵昀道:“该给九转金丹炉加道‘传心纹’了。”
“传心纹?”灵昀指尖狐火勾勒出纹路的雏形,“是让暖意传得更快?”
“不止。”林恩灿捡起片飘落的花瓣,按在炉壁上,花瓣化作金纹渗入其中,“是让每个被暖意焐醒的魂,都能把这份暖传下去。就像这些花瓣,带着孩子们的笑,去西境、去北境,告诉那里的怨魂——有人在等它们回家。”
林牧立刻取来西域的驼毛、南疆的棉线,让孩子们把花瓣里的灵力缠进护符:“这样护符送到将士手里,他们不仅能破瘴,还能听见孩子们的话呢!”灵雀衔着护符坯子来回飞,把驼毛棉线织成的网盖在上面,像给暖意加了层软甲。
林恩烨的灵豹忽然起身,用鼻子蹭了蹭一个虚影孩子的衣角。那孩子愣了愣,伸手摸向灵豹的金甲,指尖触到护生纹的刹那,整个人竟化作道流光,钻进一片飘向西境的花瓣里。
“他……他去西境了?”双丫髻小姑娘看得目瞪口呆。
“嗯,”林恩灿点头,眼底映着炉口跳动的火光,“他想亲手告诉西境的怨魂,这里的忘忧草有多甜。”
越来越多的虚影孩子化作流光,跟着花瓣飞向四方。石臼里的草汁渐渐淡去,留下颗颗饱满的草籽,灵昀伸手拾起一颗,草籽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在说“我要去更远的地方”。
九转金丹炉忽然发出悠长的嗡鸣,炉壁上的传心纹与万心图相连,将飞天门的暖、药圃的笑、孩子们的盼,一股脑儿往天下漫去。林恩灿望着炉口升起的烟柱,混着忘忧草的香,忽然明白:所谓春天,从不是等来的,是有人肯捧着炉火,把暖意一点点传到冰封的角落,让每个藏在暗潮里的魂,都敢相信——光,总会照进来的。
远处的传讯阵上,西境的蚀心瘴正层层退去,北境的冰蚕蛊化作的光点已在雪地里开出成片的花。林恩灿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只要这炉子还烧着,这些孩子还笑着,就总有新的花瓣会飘向更远的地方,把暗潮焐成春天,把戾气酿成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