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啦?”雷梦杀恋恋不舍的起身,牵了马。
你与百里东君正色,“二师兄,珍重。”
“哎呦,说什么珍重,整的这么沉重干什么,又不是再也不见了,我相信,我们终会有再见之时。”
这话说的也没错,你这才想起来,雷梦杀此行,是要回天启城的。
你一会儿,也是要回天启城的。
说不定下午就能在天启城碰面,算了,还是到时候再与雷师兄好好解释吧。
“期待…再次相逢之时!”
你们目送着雷梦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终于也就到了你们说再见的时候。
你眼眶有些酸涩,强迫自己忍下眼中的泪水:“师父,哥哥,待天启城之事全部了结,我会和小师兄一起去雪月城找你和哥哥的。”
南宫春水听了你的话,垂眼微微笑了笑,却是摇了摇头:“我啊,就不回雪月城了,我们也,就此别过吧。”
你和百里东君、玥瑶纷纷愕然:“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与车轮碾过路面的辘辘声响由远及近的从小路另一端缓缓传来。
你们循声望去,只见一辆外观朴素、未加过多装饰,却通体由罕见香木打造、透着一种返璞归真般不凡气度的马车,正徐徐驶来。驾车之人,是一位身着劲装、神色沉稳、目光锐利如鹰的青年,正是你们曾在雪月城见过的那位年轻高手,落明轩。
马车稳稳停在近前。
一只纤纤素手,从车厢内伸了出来,指尖如玉,轻轻掀开了青布车帘。紧接着,一位女子缓步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身着素雅的月白色长裙,外罩同色轻纱,云鬓轻挽,只斜插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容貌并非倾国倾城的艳丽,却眉目如画,气质雍容温婉,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宁静柔和的光晕,尤其是那双眼睛,沉静睿智,蕴含着洞察世情的通透与无限的温柔。
正是你们的师母,洛水。
你们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惊愕,神色变得无比郑重,齐齐躬身行礼:“师母!”
南宫春水目光温柔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随即看向你们,语气平淡却带着坚定道:“好了,我要远游去了,此行我会带上寒衣,待到她学成之后,就会回到雪月城。届时,还需要你们这些师兄师姐多加照拂。”他顿了顿,目光逐一扫过你们三人,尤其是在你和百里东君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怅惘与释然,道:“至于我们…这一生啊,怕是不会再见了。”
你与百里东君一怔:“师父…”反应过来后,身体已经先于理智,想要行跪拜大礼,却被南宫春水抬手制止住了。
“哎,不必如此,我原本觉得,这人生在世啊,不必拖泥带水的,缘聚缘散,各有其时,这最后一面见不见啊,差别也不太大,但是这镇西侯府一事,既然我来都来了,那就还是见上一面吧。看看我的小徒弟们,如今都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也能找到自己的路、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了。这很好。”
你听着他平静的话语,嘴角下意识地想向上弯,想像往常一样对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告诉他你不难过,你会好好的。
可是,眼眶却完全不受控制地迅速酸涩、发烫,温热的液体迅速弥漫,模糊了眼前师父那带着温柔笑意的、年轻又熟悉的脸庞。
南宫春水含笑摇头,目光温和地扫过你们每一个人,最终停留在你和百里东君身上,道:“此番离别,为师身无长物,也没什么贵重礼物可留。思来想去,便为你们留下……四个字吧。借剑一用!”
他话音未落,已然并指如剑,指尖不见光芒大作,却自有一种渊渟岳峙、引而不发的绝世锋芒。
倏然间,他朝着远处那座陡峭如削、沐浴在晨光中的巨大山崖石壁,凌空点去。
“借天地为刃!”
一道无形无质、却锋锐无匹的凛冽剑气破空而出,瞬息跨越百丈距离,精准无比地刻划于那坚硬如铁的花岗岩崖壁之上。
石屑簌簌纷飞,如雨落下。在初升旭日的照耀下,四个苍劲有力、笔走龙蛇、深深刻入石壁肌理的大字赫然显现,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剑意、浩瀚的道韵与通达的人生至理。
凭心而动。
南宫春水负手而立,衣袂在晨风中微微飘动。他遥望着那四个仿佛与山崖融为一体的字,目光悠远深邃,仿佛穿透了近两百年的漫长时光长河,看到了某些久远的画面与故人。他似乎是轻声自语,喃喃追忆,又似乎是在说给你们这些后辈听:“快两百年了……萧毅。李玄当年留给我们的那四个字,我一直记着。如今,我也把这四个字,留给我自己的徒弟了……薪火相传,不外如是。”
你们静静地望着他,望着那四个仿佛拥有生命力的字,心中震撼无言。如今的南宫春水,早已超越了寻常武学的藩篱,无刀无剑,无招无式,举手投足,信手拈来,皆是天地至理,皆是绝世之法。这已不仅仅是武功,更是一种境界,一种对道的诠释。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过身,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而温暖,看着你和百里东君,郑重嘱托道:“东君,辞楹。这凭心而动四字,是为师能送给你们最珍贵的礼物。无论将来身处何地,面临何种抉择,遭遇何种困境,都要记住它。心之所向,身之所往。但求无愧本心,无问西东。”
“师父放心,” 你和百里东君齐齐躬身,声音坚定,“弟子一定谨记在心,终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