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殿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博物馆。
高耸的书架呈环形排列，从地面延伸到百米高的穹顶，摆放着一枚枚悬浮的水晶。
殿中央，一张古朴的石桌前，潘震已经等候在那里。
他换了一身素白深衣，没有佩戴任何饰物，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经平稳。
看到蕾娜进来，他起身，微微躬身。
“女神。”
“坐吧。”蕾娜在石桌对面坐下，开门见山，“说说？”
潘震没有坐下。
他抬手，石桌表面亮起光芒，浮现出一幅星图。
不像是现在的天道星系，更像是最古老的版本。
“要解释这一切，需要从烈阳文明的起源说起。”潘震的声音低沉，“女神知道的版本是：三万七千年前，初代太阳神于天道星系建立秩序，筑天道塔，定‘天道’律法，始有烈阳文明。”
“但真相要更复杂。”
星图变化，显示出三个光点：一个金色，一个赤红，一个暗金。
“太阳神开创文明时有两位同伴：一位是‘大祭酒’，负责编纂知识、制定律法；另一位就是熔炉深处的‘燚’。”
蕾娜瞳孔收缩。
“燚是某种先天诞生的恒星生命。”潘震继续，
“它诞生于天道星系的双恒星系统形成之初，拥有近乎无限的恒星能量亲和力。当年太阳神发现它时，它还很弱小，但潜力无穷。”
“于是，太阳神、大祭酒、燚，三人立下‘旧约’：燚自愿沉眠于地核，以身为炉，为烈阳文明提供永不枯竭的能源；太阳神与大祭酒则承诺，当烈阳文明发展到足以安全驾驭恒星本质的那一天，就唤醒燚，还它自由。”
“作为约束，大祭酒打造了‘天道塔’。那不仅是一座超级计算机，更是一套覆盖整个星系的‘秩序锁链’。塔在，燚沉睡；塔崩，燚苏醒。”
蕾娜感到一阵寒意：“那如果塔还没崩，但燚自己醒了呢？”
“就是今天的情况。”潘震看向她，“燚被某种‘呼唤’刺激，从深眠转入浅睡。而林璃小姐的能力她感知到了燚的信息印记，这种交互进一步刺激了燚，最终导致它部分苏醒。”
“林璃的能力”蕾娜追问。
“她感知的不是情绪，而是‘信息印记’。”潘震说出老师的判断，“情绪如风过水面之涟漪，可见而瞬逝。信息印记，却是水滴融入水本身，是改变‘存在状态’的痕迹。万物有灵，互动生痕，这‘痕’，便是信息。”
“林璃小姐能直接读取这些印记。这在平时是强大的辅助能力，但在天道塔或燚这种级别的信息体面前就成了扰动源。”
“那现在怎么办？”她问，“燚还会再醒吗？那位大祭酒，打算如何处理？”
“老师已经加固了约束器，燚重新陷入沉睡。”潘震说，“但问题没有根本解决。呼唤源头还在，它迟早会再次刺激燚。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
“而且什么？”
“而且老师认为，林璃小姐的能力，可能不是偶然。”潘震缓缓说道，“燚在沉睡前有过最后一次传达，说林璃小姐的‘声音’很熟悉，和‘当年那个打开门的人’一样。”
“打开门？”蕾娜皱眉，“什么门？”
潘震摇头：“老师没有解释。他只说，等林璃小姐恢复后，会亲自与她详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他看向蕾娜，眼神复杂：“林璃小姐，可能和烈阳文明的某个古老秘密有直接关联。”
殿内陷入沉默。
良久，蕾娜开口：“地球方面呢？葛小伦肯定已经察觉到异常了。”
“我已经准备了简报。”潘震调出另一份文件，“会告知他们治疗成功，但过程中出现能量波动意外，林璃小姐需要额外时间恢复。至于更深的真相”
“暂时隐瞒。”蕾娜替他做出了决定，“这件事牵扯太大。在弄清楚林璃和烈阳的关联之前，知道得太多对谁都没好处。”
潘震点头：“是。”
“还有，”蕾娜站起身，“我要见大祭酒。以烈阳主神的身份。”
“老师说他会在‘旧书阁’等您。”潘震也起身，“但他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说。”
“他说”潘震复述着那位老者的原话，“‘告诉小娜，她可以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至少现在可以’。”
蕾娜站在静思殿中央，仰头看向穹顶。
那里绘制着一幅古老的星图——三万年前的天道星系，双恒星周围环绕着七颗行星，而现在，只剩下三颗。
文明的重量，历史的尘埃，未来的迷雾。
她深吸一口气。
“带路。”
烈阳星，旧书阁。
这里比静思殿更古老。
没有书架，只有一卷卷真正的竹简、帛书、骨片，悬浮在静止的空气中。
这里埋藏着六万年中最深的真相。
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
大祭酒——那位白发老者坐在一张蒲团上，面前摊开一卷泛黄的帛书。
蕾娜走进来，在他对面坐下。
“前辈。”
老者抬起头，微微一笑：“小娜长大了，上次见你，你还在襁褓里哭闹。”
“听说您认识我爷爷。”蕾娜说。
“岂止认识。”老者合上帛书，“帝鸿坤是我的学生，你父亲帝天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顿了顿：“但他们都没能走完该走的路。”
“什么路？”蕾娜问。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烈阳的‘天道’秩序，核心是什么？”
蕾娜思考片刻：“平衡。力量与责任的平衡，个体与集体的平衡，传统与变革的平衡。”
“说得好。”老者颔首，“但平衡的前提是‘支点’稳固。”
他抬手，在空中划出一个三角形：“烈阳文明的支点，原本有三个：天道塔为秩序、恒星熔炉为能量、以及‘门’为可能性。”
“门？”蕾娜再次听到这个词。
“一扇连接着‘信息海’本源的门。”老者的眼神变得悠远，
“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