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城,冰狼堡。
沙沙沙。
离散的雪花轻轻落下。
与他人眼中白茫茫的一片宁静并不相同,在莫文的视野里,无数的黑气从北境的四面八方涌来,最终汇聚在他的身体上。
在苦痛之力的滋补下,莫文只觉得身体里的力量每时每刻都在上涨,而那名为辉月极限的枷锁也开始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除此之外,冥冥之中莫文有种预感,要不了多久,那位伟大存在赐予他的恩赐还会发生质变。由“信徒”晋升为“司教”,觉醒真正的苦痛恩赐。
“劳恩与赛门那两个家伙应该早就晋升为了司教,劳恩的苦痛恩赐应该是饥饿,但赛门的奴役?束缚?”
对于老蝙蝠的苦痛恩赐,莫文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他的眉头突然紧紧蹙了起来,因为他的耳中又听到了杂音。
“妈妈,我好饿”
“儿啊,实在不行的话你把我吃了吧。”
“埃娃,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沾污,哪怕反抗会迎来死亡”
“为什么连呼吸都要收税啊,我全家都快要饿死了,伟大的七神啊,求您们睁开眼看一看地上的苦难吧。”
听着这些刺耳的杂音,片刻之后,莫文的眉头又渐渐松开了。
“虫子的哀嚎,听久了倒也有几分悦耳。”北境之主自语道。
毕竟,他们叫得越惨,越凄惨,就说明自己从他们身上榨取的苦痛之力越多。
这些原本如野草与虫子般毫无意义的平民们,如今能为身为他的强者之路献出一分贡献,也算是死得其所,死得荣耀了!
踏踏踏。
这时冰狼堡的管家走上城墙,向莫文递去一份书信。
“主君,这是霜牙骑士团共同签署的请愿书,他们请求您能看上前团长艾利尔为您勤勤恳恳效力多年的份上,释放艾利尔归还他自由。”老管家解释道。
莫文翻看着手中的请愿书,他脸庞上的神色渐渐阴沉下来了。
因为他发现整个霜牙骑士团里大半的骑士都在请愿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该死,他可是他们的主君,耗费了那么多钱粮将他们供养起来,他们就是这么回报他的吗?居然为了一个违逆他命令之人集体上书请愿,还有没有一点骑士的忠诚精神了!
“主君,骑士是领主手中的刀剑,切不可令刀剑与人离心啊。”老管家轻声道。
他为了迪恩家族献出了一生,不想看到这个家族最后落得分崩离析的下场。
尽管莫文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但他还是想试着去为了家族规劝莫文。然而令老管家绝望的是,莫文只是冷冷地回答道:
“无用的刀剑,丢掉即可。”
是,主君。”
次日清晨。
莫文才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便被一连串急切的敲门声吵得皱起了眉头。
“领主大人,有紧急情报需要向您汇报。”门外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
“进来吧。”莫文沉声道,声音里明显透露着几分不耐,心想等会若是情报不够紧急,就算是这位服侍了他一辈子的老人他也要好好惩罚下。
哢嚓。
老管家推开门,带着一封书信走了过来。
“那群霜牙骑士们,又再次请愿了吗?”
见到老管家手中的书信后,莫文原本就皱起的眉头更加紧蹙了。
他心想上次降俸禄的惩罚还不够,这次该杀几个人立威了,骑士身上能榨取的苦痛之力应该比起平民们身上的苦痛之力质量要高许多。
“不是请愿书。”老管家连忙摇了摇头。
“是一位速度快到好象闪光般的骑士将这封信一大早便送到了城堡门口,信上的署名是翠玉骑士朵洛希。”他解释道。
朵洛希朵洛薇?!
再次久违地听到这个名字的莫文目光一闪,他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夺走了管家手中的书信。“哈哈哈哈,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拆开书信随意扫了两眼信上的内容后,莫文·迪恩立刻将之丢到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他从奴隶之都回到北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朵洛薇将其作为母体,与之交合繁衍出同时集合了冰狼与狮王之血的后代,那也会是未来迪恩家族的真正继承人,下一任北境之主。
只可惜朵洛薇在北境就象是石沉大海一般,哪怕他已经派出了无数人手也找不到任何消息,不过今日倒是她自己过来了。
一旁的老管家见状将地上的书信捡了起来,仔细。
他发现这其实是一封挑战书,上文大意是咒骂北境之主莫文·迪恩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上不知尊重骑士,下不知怜悯领民,活该坠入地狱云云看得老管家是连连点头。
信的最后,写了挑战的时间与地点一今日黄昏之时,极地城东方十公里之外的荒野上,一决生死。翠玉骑士要与主君决斗万一杀不了反被杀了怎么办?
这是老管家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很快回过神来的他便暗骂自己,怎么替主君的敌人担心起来了。“主君,要不要释放艾利尔团长,让他跟随您一起前去决斗,也好有个帮手?”
老管家建议道,他也想趁此机会让主君缓和与霜牙骑士团之间的关系。
“不用了,真释放了他,到时候还未必是帮手。”莫文直接否决了。
以他对艾利尔的了解,那个平民出身的家伙,到时候把剑刺入他胸膛里的可能性都比斩向朵洛薇的可能性更高。
况且,不入辉月终为蝼蚁,像塔梅尔兰与海格克斯那样的天才整个世界又有几人?
就算是熔金泰坦海格克斯,若不是有苍白魔女那个贱女人从中协助,也绝无可能带给他重伤。“取我兵甲来。”
“是,主君。”
黄昏时分。
夕阳如同一颗燃烧的巨大火球,缓缓地沉入地平线之下,最后的馀光将整片荒野染成一片苍凉的橙红色。
目之所及,俱是漫无边际的荒草与砂石,偶尔可见几棵枯树的枝桠伸向天空,就象是老人沧桑的手掌一样。
朵洛薇手握狮心剑,静静地站在一棵枯树的阴影下。
她面容绝美,美得好似大师笔下的一幅画卷,可眉宇之间却又透露着一股浓郁的杀气。
从雪羊村到极地城这一路走来,她见过了太多太多因为北境之主颁布的新律法而出现的人间悲剧,为此她甚至不惜散尽麾下骑士来保护北境人民们的安危。
每见到一幕悲剧,朵洛薇心中的杀意便会更加汹涌一分,直至现在,她已经恨不得将那个疯子千刀万剐了。
就在这时她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望向西方。
那双翡翠般翠绿的眸子,目光跨越死寂的荒野,看到了数千米之外那道极速冲来的银白色流光。“来了!”朵洛薇默默将手掌按在狮心剑的剑柄上。
那道银白色的流光在距离她约百米之外的位置停下,随后魔力逐渐散去,露出了一名身姿挺拔,银灰色头发,神色冷峻的男人。
正是令这片土地上人民饱受灾难的罪魁祸首一一北境之主莫文·迪恩。
“翠玉骑士朵洛希或者说朵洛薇,我找了你那么久都没有消息,没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望着不远处持剑而立的蓝发女骑士,莫文舔了舔嘴唇,脸庞上的神色之中满是兴奋。
“你这幅样子,还真是丑陋啊!”
瞥了眼半人半鬼模样的莫文,朵洛薇鄙夷道。
对于北境之主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这点她并不意外,不过她很乐于看到这个疯子沦落到如今这幅不堪的下场。
“哈哈哈哈哈!”
北境之主脸庞上的笑容一滞,不过很快他又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起来。
“你跟你的父亲还真是一样愚蠢与固执啊,居然都为了那群野草般毫无意义的平民选择自投罗网,真是可笑!”
闻言朵洛薇立刻拔出了狮心剑,剑刃在夕阳的光芒下被染成了金色。
“象你这样的人,大概永远也不会知晓生命的重量。”她冷冷道。
幻想英雄,发动!
下一刻,绚烂的火焰将朵洛薇点燃了。
她那一头冰蓝的长发,从发根到发梢,瞬间变为了耀眼的赤红色,发梢间飘着细碎的火星,每一次飘动都洒出点点炽光。
那双翡翠般的眸子里也燃起了火焰,比头顶的夕阳还要璀灿。
而她手中那柄狮心剑如活物般延伸,原本冰冷的金属刃纹如血管般隆起,其中流淌着灼热的液态岩浆。嗡嗡嗡。
热浪以少女为中心,席卷四面八方,脚下的荒草瞬间焦枯自燃,砂石开始熔化,一幅末日般的景象。“这股气息,已经达到辉月阶位了!”
北境之主莫文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像塔梅尔兰海格克斯那样能以弦月逆伐辉月的天才,竞然还有一个?
而与此同时,在获得前所未有强大力量的同时,朵洛薇的心中也响起了无数声音。
“伟大的翠玉骑士大人啊,您是北境的英雄,求您救救处于绝望之中的我们吧!”
“翠玉骑士大人,我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只剩下最后一个,您在哪啊?”
“翠玉骑士大人,我相信您,您是北境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一定能拯救北境的!”
那是北境人民们的心声,哪怕他们正承受着巨大的苦难,他们仍然相信着,那个曾经在他们心中点燃火焰,那个曾经为了他们舍弃冠军愿望的骑士,一定会象童话里的大英雄一般所向脾睨地打倒暴虐的领主,拯救他们!
“如汝所愿”朵洛薇低声道。
唰!
下一刻,她便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光,猛地朝前方的莫文冲去。
“冰狼之躯。”见到气息上已经达到辉月层次的朵洛薇持剑冲来,莫文不敢怠慢,立刻发动了他的内核能力。
哢哢哢。
伴随着刺耳的骨骼爆裂声,莫文的身高与体型迅速膨胀,两米,三米
与此同时,银白色的狼毛刺破皮肤,双手九指俱化作覆满冰甲的利爪。
嗷!
一声凄厉的狼嚎过后,莫文便已经变成了小山般高大的狰狞狼人,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的左脸上依旧暴露着森森白骨,所幸很快被冰甲复盖。
而朵洛薇毫无惧色,她轻轻一跃便跳到半空中,双手高举狮心剑。
无数赤红色的火焰汇聚在剑身上,并开始疯狂延长,眨眼之间便化为一柄高约百米,剑刃由流淌不息的液态岩浆构成的火焰巨剑。
便是小山高大的冰狼人,在这柄巨剑面前也显得渺小起来了。
轰轰轰!
朵洛薇挥动这柄神明般的武器,带着焚尽一切的威势,朝着下方的狼人悍然斩下。
锵!
狼人举起覆盖着冰甲的双爪,死死握住了落下的火焰巨剑,二者相撞之时爆发出了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好烫,好烫!”
巨剑斩下的力气不值一提,可那恐怖的高温却令莫文觉得自己好似将手掌放入了溶炉之中,这辈子他都没想到流淌着冰狼之血的自己会有这种感受。
“冰霜吐息。”
为免自己的手掌被烧烂,狼人的喉咙鼓胀,森白的寒气从獠牙缝隙间溢出,一道苍白色的极寒霜气从他的狼嘴里对着头顶的火焰巨剑喷薄而出。
嗡嗡嗡。
炽热的火焰与极寒的冻气疯狂地互相消融,产生出大量的白色蒸汽,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趁着巨剑的温度降低,冰狼人那覆盖着厚重冰甲的双爪猛地发力,臂膀上肌肉虬结,恐怖的蛮力伴随着刺骨的冻气轰然爆发。
火焰巨剑从它双爪紧握处开始,崩裂出无数道密布的裂纹,随即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雕塑般轰然解体,化作漫天四散飞溅的岩浆石块。
轰!
巨大的冲击力形成环状的气浪,裹挟着冰屑与火星向外席卷。
吼!
狼人发出一声宣告胜利的狂暴咆哮,声浪震散了周围弥漫的蒸汽。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发动攻击之时,背后突然隐隐冒出一种被窥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