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至尊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时代的潮流浩浩荡荡，向那变幻莫测又清淅可见的未来走去。
相对百年，南北平衡，终被打破。
大周进兵，北伐霍魏，战于秦淮。
史称：天命纪年。
天命一年，南北交兵，周军破白沙关，魏军败势初显。
同年七月，周军兵锋急进，连破数关重镇，魏军防线大溃，秦淮战线全面向北推移。
天命三年，捷报飞传，周军锐不可当，魏军重城陷落，秦淮战事落定，转入北方腹地。
天命五年，魏军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纷纷箪食壶浆，喜迎王师，连献数大府城，兖徐二州望风而降，并州亦是传檄而定。
天命六年，周军兵至冀州，魏帝北狩幽州，携后宫，宗室及文武百官万馀人离京而去。
天命七年，冀州重关被破，周军长驱直入，沿途秋毫无犯，百姓夹道相迎。
天命九年，幽州朝局不稳，魏帝北狩出关，幽州旋即纳降，北方五州全陷，天下归于一统。
天命十年，周帝叶菁朝会百官，封赏北伐有功之人，宋钰封天武上将并吴王，李继封神武上将并齐王，叶欢封威武上将并赵王————
时光匆匆，转眼来到了天命十五年。
周帝叶菁渐老，民间传闻，已有禅位之意，人选就在三王之中。
三王三家，犹若柱石，立于朝野，表面虽和，但暗里仍有竞争。
冀州，北都，吴王府。
书房之内，香熏气袅，怡人心神。
宋钰站在桌前，手执笔墨，如剑挥毫。
十五年过去，那青年小将，已成今日之吴王，十五载金戈铁马的战火生涯，让他变得稳重成熟，面颌已经蓄起胡须，身姿也锻炼打熬得一派雄壮，整个人英——
气勃发，更有王者威仪，让人望之心折。
很快，一帖书完，笔墨暂停。
房外也传来轻敲之声：“殿下，时辰快到了。”
宋钰没有言语，只看了看书帖，随即放下笔墨，沐浴更衣而去。
沐浴更衣，便离王府，乘车前往皇宫。
天命十年，北地虽为大周攻取，但到底时日尚短，不如多年经验的南地，各方各面都有不稳，乃至隐患埋藏。
为了统治需要，稳定北地之局，大周行两都之策，暂时将中枢移至北都，宋氏等三大帝王之家也将发展倾斜，让他们这北伐三王都在此建府定居，并未回归南地。
宋钰乘车来到宫中，只见宫内人群汇集，众多身穿紫红袍服的官员立身等侯。
正是朝会景象。
“将军！”
“殿下！”
“王上！”
见他到来，群臣纷纷见礼，无论文武都不例外，更有一众属官来到其身旁，众星拱月将他的簇拥在中央。
这当中不仅有宋氏之人，还有许多外姓臣属，其中北地之人占据多数。
这很正常，虽为统治需要，大周将中枢北移，但南地作为根基也不能舍弃，以宋氏为首的三大帝王之家，更是将家族大半的力量留存于南地，只转移了部分到北地发展。
宋氏三家如此，其他南地世家，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如今这北都中的南人并不多，反倒是北人占据多数。
因为当年北伐，大周势无可挡，在突破秦淮战线之后，局势几乎是一面倒的发展，北地各州各府，不是望风而降，就是传檄而定，纵有部分顽抗之人，也会被里应外合，破关献城，当真一副“百姓箪食壶浆，喜迎王师天兵”的王道景象。
但这只是表面，看似百姓，实为世族，见风使舵，骑墙倒草。
这些世家大族，以及地方势力，还有三教门庭，果断抛弃了败势显露的伪朝，投向大周，配合统治，有的甚至做了投城献关之事。
虽然这等做法，有些为人不齿，但为了统治需要，迅速平定天下动乱，大周还是接纳了这些北地世家之人，甚至予以封赏，令其入朝为官。
所以，如今这北都之中，北人的数量多过南人。
作为三王之首，北伐功劳最大的天武上将，宋钰手下更是有大量北地臣属投靠。
虽然理智告诉他，身为宋氏的掌舵人，他不宜与这些北地世家太过接近，毕竟这些人完全一派墙头草的架势，而宋氏先天又与世家大族有所对立，当年在金阳更是以正法之名犯下众怒，惹得金阳乃至扬州各大世家共同抵制。
如今虽此一时彼一时，宋氏已成为天下最大的世家，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更别说宋氏还没有移改的想法，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与这些北地世家保持距离，以免引来非议。
但————
面对众人敬畏热烈的目光，宋钰还是压下了心中那点声音，随和的与之交谈。
“这些北地世家，虽有投机之嫌，但也是人之天性，无可厚非！”
“身为王者，当有心胸，海纳百川，包容天下。”
“这也是为何，当年我大周会接受他们的投效，而不是选择犁庭扫穴，灭尽北地世家，三教宗脉。”
“这些人等，虽有私心，但并非不能一用，只要把握得当，也是王道基石。
“”
“
，宋钰思绪翻转，虽有安慰之嫌，但也成功劝服了自身。
就在此时，钟鼓声响，已到朝会之时。
宋钰这才停下言语，带领众人入殿而去。
金銮殿中，群臣班部，列做数行，其中三行在中，为首的正是宋钰等北伐三王。
銮殿之上，一人高坐，头戴冠冕，身穿黄袍，正是大周第三任国主叶菁。
“参拜吾皇！”
面见帝王，群臣躬身，行礼做拜，却未跪地。
这是大周礼制，不行跪拜，最多躬身，别说帝王，就是神明也不例外。
“众卿平身！”
叶菁抬手，请起众人，随后便开门见山：“朕年事已高，无力于朝政，为国家计，为社稷计，当退位让贤，吴王宋钰，英武瑞智，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可为社稷之主，着继登基，即皇帝位！”
“这————！？”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陛下！”
最后还是宋钰站出：“宋钰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重付————”
正是辞让之语。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叶菁摆了摆手，少有的干纲独断：“吴王北伐，功莫大焉，我大周承上古圣王之道，行禅让之制，乃公天下而非家天下，你为圣贤之人，有功于朝，有德于民，自该克承大统，不必再做推诿！”
宋钰听此，也是动用，又做一拜：“陛下如此重托，宋钰粉身碎骨————”
一番话语，略作推让之后，终是受此天命。
大殿之内，对此情形，不少文臣眼中，都有异色闪过。
“简直荒唐！”
“帝皇大位，天子权柄，竟然如此轻易的转让？”
“怎么也要三辞三让才行吧？”
“连大礼都不做，这周朝当真南蛮，罔顾礼法，践踏威仪。”
“礼乐崩坏亦！”
“禅让虽是上古圣王之制，但天下争王极易动荡，且圣贤德行也非常人可断，若有愚者从之，图谋大位，将来岂不血雨腥风。”
“当下，三王便已明争暗斗，若非有那尊神只在顶上镇压，恐怕早已刀兵相见，生死相搏了。”
“大位传承，当循礼法，以血脉嫡长立之，如此才能绝他人不臣之心，免天下动荡之机。”
“天地有法，阴阳有别，神道怎能过干人道？”
“好在吴王圣明，乃是千古之君，日后我等忠言进谏，势要扭此歪风邪气，拨乱反正————”
不少文臣，儒名之士，心中暗自作动。
但不管如何，大势如此，都难逆转。
天命十五年十月，周成帝叶菁昭告天下，禅位于吴王宋钰，为大周第四任国主，于北都天坛祭祀天地，举行登基大典，禅让大位。
元月一月，大典召开，北都内外，张灯结彩，普天同庆。
文武百官，公卿权贵，还有万民百姓，皆至天坛观礼，盛况虽不说空前，但也是人山人海。
如此这般，山野之中，道观之内。
宁冰云轻纱掩面，仍是白衣胜雪，宛若遗世谪仙，立于青山之顶，远观北都气象。
只见那北都天顶，一片祥云笼罩，内中见一蛟龙，双角四爪，腾云驾雾，聚敛九州气运，将要凝成一根通天龙柱。
正是真龙将成之表现！
“真龙者，人主也！”
“想要成就真龙，登顶至尊之位，必须众望所归，天下万民臣服。”
“这周朝原本之主，是那周成帝叶菁，虽为帝王，但无权威，只得学院一派信服，南地民心，万众期许，大半还在宋氏身上。”
“毕竟父业子承，乃是千古之制，在世人心中根深蒂固，哪怕这些年周朝大行禅让之制，也无法将此观念完全推翻，世人心中的大周之主，还是宋氏，而非李氏叶氏。”
“南地尚且如此，北地更不用说，道释儒法，三教礼法，更加根深，对这取乱有道的禅让之制很是不喜，主要臣服的也是宋钰等北伐三王，而非叶菁这周成帝。”
“所以叶菁虽为周朝之主，但却一直未成真龙至尊，大半民心都散落在宋氏与北伐三王身上，名不正，言不顺，权位不稳，自难成真。”
“但如今宋钰即位，那就截然不同了，身为宋氏之主，他本就众望所归，此前北伐又屡建奇功，一人平定了北地五州中的二州，如今又得叶菁禅位，代表宋氏重掌帝王权柄，万众民心，天下气运，都将归于一身。”
“如此，真龙自成！”
“轰！！！”
最后一声话语，便见天地异变。
北都上空，蛟龙昂啸，张牙舞爪，引动天下气运，万众民心。
顿时各种气象，白青赤紫诸多，犹若百川汇流而来，注入那蛟龙体内。
这其中白气最多，显现出平民之象，男耕女织，贩夫走卒，都是田园风光，世井之象。
青赤之气其次，化作官场朝廷，文武百官，干员小吏，忠勤办公之景，还有不少诗书之气，科举取士之象，以及世家门庭，经营发展之貌。
最后则是紫气，化出庙堂景象，朝上衮衮诸公，还有边疆大吏，位极人臣，手握重权。
在这三气周围，还有猩红之气，凛然直肃，凶煞异常，内中是金戈铁马，战场厮杀的场面！
万民之气，官吏之气，世家之气，权贵之气，教门之气，军武之气————
天下万民，气象归流，化作一团至尊至贵的纯紫之气，笼罩在北都上空。
“昂！！！”
紫气之中，蛟龙昂啸，似痛楚似兴奋，逐渐蜕变开来，顶上犄角再度生长，颌下一枚逆鳞乍现，足爪四趾也化为五趾，周身更是有浓烈的紫气涌动。
正是蛟龙蜕变，成就真龙之身。
真龙昂啸，惊天动地，汇集九州气运，以及万民仰望，将那紫气凝成柱石之状，通天彻地，镇压十方。
真龙成就，盘踞天柱！
也是同时，天坛之上，方才完成祭坛仪式，成功登基为帝的宋钰心中一凛，生出莫名感受。
“祭典已成！”
“参拜新君！”
而在下方，文武百官，也有异样感受，只觉坛上之人，宛若真龙降世，散发无上威严，让自身不由折服，明明周朝已禁跪礼，但还是有不少人情不自禁的跪倒下来，大礼参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人跪地，有人高呼，做出了禁制的跪拜之礼，喊出了尘封的百岁之言，大半都是北地之臣，但也有不少南臣，甚至许多宋氏族人。
“这————”
虽也有一些人，对此眉头紧皱，感觉不妥，但面对那天子威严，帝王权势，也不敢在此时做声，只能咬牙不拜，只做躬身。
祭天大典，登基仪式，竟见如此异象，文武百官大半跪地，小半躬身，不整不齐，观感怪异，气氛莫名。
天坛之上，宋钰回身，通过那帝冕十二旒，看着下方群臣，尤其是不做跪拜的那一干人，眼中冷色闪过，随即归于平常，两手做出虚扶之势：“众卿平身！”
“谢陛下！”
真龙成就，爪牙初现。
道观之中，青山之上。
宁冰云孤身而立，看着那盘踞天柱的真龙，亦是话语喃喃。
“真龙已成！”
“开国真龙，乃是至尊，哪怕一品大神，也要退避三舍，绝不会再忍气吞声，让他人凌驾于自身之上。”
“接下来，龙气心性必定发挥作用，成就真龙唯我独尊之心，直接影响那宋钰行事。”
“不仅自身，对于旁人，亦有影响，别说北地那些归附之臣，就是南地之人，乃至宋氏族裔，都会为其所慑，不由自主的倾向于这位新晋帝王，团结聚拢到真龙身边！”
“”
“事情到这一步，总该有动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