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呼喊激起了一阵参差不齐的应和,在街道上回荡:“滚出去!”
“这是我们的家!”
声音里带着颤音,但确实是在回荡。
拥有武装的平民当然也是平民,如果放在以往,这样的人下场往往只有一个。而现在其实也差不多,毕竟尤利娅并没有要求李嗣的部队在被对方使用武器攻击的时候仍旧保持克制。
不过李嗣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下命令。
他骑在羽暴龙上,将沉重的骑矛猛地向下一砸,矛尾的金属墩子砸在石板上,发出“铛”的一声闷响,碎石飞溅,将巨大的骑矛插进地面。
然后,他翻身下了羽暴龙,身上沉重的甲胄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铿锵的摩擦声,没有拔腰间的刀,只是微微活动了下指关节,发出咔吧的轻响。
他朝着那道平民组成的人墙走了过去,步伐不快,但很稳,鲜血在他的身上流淌,那都是这些阻拦在他面前的平民们同胞的鲜血。
人墙最前排的人呼吸骤然急促,握着武器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李嗣走到那个喊话的老者面前,停下。老者仰头看着他,瞳孔紧缩,手中的大剑举起,却抖得厉害。
“啊啊啊!!”
李嗣伸出了左手,而老者也在同一时间发出一声呐喊,挥出手中大剑,朝着李嗣劈了过来。
但下一秒,那把大剑就被李嗣一手抓住,速度不快,随即轻轻一拧,便将其夺过,随手扔在一边。然后,他的右手握拳,向前一击。
沉重的一拳砸在老者的腹部,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睛凸出,干瘪的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他象虾米一样弓起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李嗣将他踢到一旁,迈开步子,走入人群。
他不再使用任何武器,只用一双拳头,偶尔会用上手肘和膝盖,他的动作高效而克制,每一次击打都瞄准非致命的部位,或者干脆用蛮力将人撞倒,推开。
他的力量对于这些几乎没有护甲、体质普通的平民来说太过巨大。被击中的人无不惨叫着倒地,失去行动能力,但不会立即死亡。骨骼碎裂声,闷哼声,倒地声接连响起。
人墙试图反抗。长矛刺向他的胸甲,但连在甲片上留下一点痕迹都做不到就被弹开,大斧砍中他的肩甲,也同样被滑开,无法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有人从侧面扑上来想抱住他的腿,但被他随意一脚踢开,滚出好几米远,捂着胸口抽搐。
李嗣可懒得在这个时候好言相劝,这些刁民,他没让骑兵直接碾过去就已经是很仁慈的了。
当然,这些人肯定会受伤,部分人如果治疔不及时的话,说不定还会重伤过度导致死去。
但李嗣并不在意这些。
基于尤利娅的命令,尽管尤利娅也没要求过李嗣这么做,但为了不出岔子,李嗣还是选择了将这些人留下,至少留他们一条性命。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汇聚过来的文德克斯守军越来越少,显然,他们正在收缩防线,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市中心,那位市长贝鲁克所在的位置。
虽然很想直接冲过去,率领着他的骑兵部队正面冲击那严阵以待的中心区叛军,但理智还是让李嗣没有这么做。
先前冲破城门是因为有着攻城器械作为辅助,而在城中一路横冲直闯是因为守军还没有反应过来,集结也需要时间。
如果没有这群平民挡路,那么李嗣或许可以做到在守军收缩之前就冲进指挥中心,但那恐怕同样也会造成他麾下部队的伤亡。
战争之中,伤亡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而现在,有了这群平民挡路,如果在使用非致命手段解决掉他们之后继续冲锋,那么伤亡将会更大。
李嗣并不打算这么做,在这个时候,他脑子里理智的部分还是占领了高地,没有让战士大脑做出选择。
他来这里是赚钱的,虽然率先夺旗肯定能获得额外奖励,但和损失相比,那就没有必要了。
这些可都是非常年轻的精锐,是钢骨从自诺吉拉那边带过来的兵,和那些年纪已经很大,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部落老战士们不一样。
李嗣不喜欢兽人的这个传统,这种在自然死亡,不如衰老之前主动去查找必死的战斗,然后死在那璨烂的战斗之中的传统。
他很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但他没有办法改正兽人们的这个观念。
苍老的战士们寿命已尽,他们可以作为战争之中的消耗品,这也是他们乐意发生的。
但这些新添加部落的战士不一样。
他们还足够年轻,他们还有着漫长的时间去成长,去达到更高的水平。
李嗣不会选择就这样将他们随意消耗掉。
李嗣在人群中稳步前进,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当然,平民们没有骑马。
平民们的勇气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对方刻意留手的诡异情况下迅速瓦解,惨叫和哭喊取代了之前的怒吼。一些人开始崩溃,扔下武器向后逃窜,但更多的被同伴或后面的人挡住,只能惊恐地看着那个血色的人猿不断靠近。
过程很快,不到两分钟,挡在街道中央的两百多名平民,全部躺倒在地。有的昏迷不醒,有的抱着受伤的部位痛苦呻吟,有的瘫软在地满脸泪水。街道中央被清空了一片。
李嗣站在这一地痛苦蠕动的人体中间,甩了甩手上沾到的血和污渍。
他的呼吸依旧平稳,看了一眼两侧巷口,那里的守军早已被骑兵们的弓箭压制得不敢动弹。
转过身,走回羽暴龙身边。抓住立在地上的骑矛,轻松拔出。翻身骑上坐骑。
“走。”他再次吐出这个简单的字眼,声音依旧平淡。
铁牙骑兵们动了,阵型调整,绕过或小心地从那些倒在地上的平民身边经过,继续沿着主街,朝着城市中心,那座最高的建筑一市政厅的方向,轰然涌去。
黑色的洪流再次激活,只留下一地痛苦呻吟的平民,和街道上愈发浓重的血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