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所以你知道?”
李嗣看着这个根本没给自己卖关子的机会的女人,不爽地道,“既然你他妈的知道,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劝降?”
“因为我是塞尼亚人。”尤莉亚回答,“这确实是个很好用的计略,但因为我塞尼亚人的身份,我没有办法去使用这个手段。”
“而你也看到了,那位市长先生,那位贝鲁克,他不会给我多少说话的机会,毕竟对于这些叛乱的巴尔萨人来说,我这样的塞尼亚人显然没有办法做到你那样。”
尤利娅语速略快地向李嗣解释道:,“贝鲁克不会给我机会说那么多话,他看见我,看见我的头发,我的盔甲,我说话的方式,他听到的就是‘塞尼亚贵族又来施压、又来欺骗’。他的骄傲和怨恨会堵住他的耳朵。我的话,还没出口,就已经输了。”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没有离开李嗣的脸。“但你不一样。你不是塞尼亚人。你甚至不是人类,至少你自己坚持这么说。”
“你替帝国打仗,但你并不喜欢帝国人。你打下了斯特拉托斯,却没按帝国人的‘惯例’行事,虽然那是在我的命令之下。”
“因此,你的话至少会让他愿意听你说完。而你所说的,尤其是关于斯特拉托斯现状和我的承诺的部分,会成为种子,种在那些更理智的人心里。比如那个按住弓箭的指挥官,阿克西奥斯。”
“他妈的,所以你不是一直在看着我做什么嘛?”
“当然。”尤利娅点头,“这很奇怪吗?”
李嗣没说话,虽然还是不爽,但已经没那么不爽了。
他打量眼着前这个女人,突然觉得,这女人似乎也没他记忆里的那样无聊了。
那个在几十年前,庆功宴上古板骄傲、让他觉得无趣的贵族小姐的形象,似乎并不是她的真实面容。
在前几天,这位女人还是一个因一时凑不齐钱,而略显窘迫的雇主。而到了今天,她则是变成了一个运筹惟幄,会冷静而清淅地算计,并且毫不避讳地承认这一点的策士。
“所以感情,我就是你选中的工具人啊?”李嗣总结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不是工具,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尤利娅纠正道,“你的身份,你的能力,你刚刚完成的军事行动带来的说服力。还有……”她极短暂地停顿了一瞬,“你对金钱的直白态度。这让我相信,提出额外的报酬,你会接受这个任务。”
李嗣扯了扯嘴角。“你倒是了解。”
“观察和判断,是指挥官的基本功。”尤利娅说,话语中带着点自矜,不过在这个情况下从她嘴里说出来……
只能说这女人确实是有点本事,看来她能上npc人气排行榜第一,倒也不全是因为黑幕。
在魅力值这一块,对于普通人而言,21点魅力和26点的差距其实不大,毕竟大家伙儿都是远超凡人了,普通人看谁都顶不住。
帐篷里又静了一会儿,李嗣拿起水壶,又喝了一口。
他这个水壶是从他系统仓库里掏出来的,在解锁了系统商城之后,他也有了系统仓库。
不过比较可惜的是,这个仓库只能存他从系统里获得的东西。
没错,这水壶是系统出产。
“你就不怕我把事情搞砸?”他问,放下水壶,“比如我话说重了,反而让他们同仇敌忾?或者我根本没看出来他们内部的缝隙?”
“风险存在。”尤利娅承认,“但根据情报,贝鲁克在军事上倚重阿克西奥斯,而阿克西奥斯是平民出身,以务实着称,而城内存粮不足,援军无望。”
“这些因素构成了巨大的压力,而你只需提供一个不同的选项,压力自然会寻找出口。至于你是否能看出来……”
她看了李嗣一眼,“你在第三奥古斯都军团服役过,能做到大队长,你经历过围城战,也处理过战俘和占领区事务。你不是只会冲锋的蛮勇之徒。我认为你能看出关键,也能把握好说话的分寸。”
这话说得没什么情绪,但李嗣的嘴角却是压……
不,当然没有,李嗣不是那种别人随便夸夸就上当的人。
“那现在呢?”李嗣问,“种子我已经种下去了,接下来就是等着看它怎么长?”
“保持压力。”尤利娅的手移向地图上的文德克斯模型,指尖虚按在城墙处。“围困继续,攻城器械就位,进行有限的威慑性轰击,但不发动总攻。让城墙里的人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我们的存在,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和物资的减少。”
“同时……”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模型,“保持信道,如果阿克西奥斯,或者其他人,想派人去斯特拉托斯验证,放他们过去,再放他们回来,让事实去说话。”
“他们可能会去查找援军。”
“那就让他们去找。”尤利娅道,“巴萨尼亚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了。”
李嗣点了点头,很标准的围城心理战,加之信息战。
这没什么新奇的,但执行到位就很有效。他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指挥起来确实象那么回事。
“所以,我的任务完成了?”他问,指的是那五千金鹰的劝降任务。
“阶段性完成了。”尤利娅说,“剩下的,取决于城内的斗争结果。当然,无论哪种结果,你的报酬都不会少。”
“那就行。”李嗣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他身体里的骨头发出轻微的咯啦声。
“我回去睡觉了。”
他转身往帐外走。走到门帘边,手已经抬起来了,又停住。他回过头。
尤利娅还坐在那里,灯光勾勒着她的侧影。她似乎微微出神,看着地图上的某一点,手指仍停留在文德克斯的模型上方。
“喂。”李嗣开口。
尤利娅抬起头,看向他。
“你跟我记忆里不太一样。”李嗣说。
尤利娅怔了一下。“记忆里?”
“很多年前,那次庆典,还有后来的晚宴。”李嗣说。
“我记得。”尤利娅沉默了片刻,随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