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省委会议室里座无虚席。全省廉政规划讨论会如期召开，参会人员除了省委领导、政策研究室成员，还有财政厅、环保厅及各市县的主要负责人。林羽坐在角落，面前摊着厚厚一摞调研材料 —— 清和县的毁山照片、临山县的污水样本瓶、村民签名的证词，这些都是他准备的 “武器”。
会议刚进入 “项目监管条款” 讨论环节，财政厅副厅长郑明就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认为‘项目真实性核查’可以加，但‘环境影响评估’没必要写进廉政规划！基层要发展经济，就得快上项目，加个环境评估少则半个月，多则三个月，错过招商引资的窗口期谁负责？去年我们市因为等环评，丢了一个投资 5000 万的矿场项目，gdp 增速直接掉了 03 个百分点！”
他的话刚落，几个工业县的县长立刻附和：“郑厅长说得对！我们县就靠矿业吃饭，要是每个矿场项目都要过环评，一半的企业得停工，老百姓的就业怎么办？”“廉政规划重点是防贪腐，环境问题该归环保厅管，别把摊子铺太大！”
林羽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刚想起身，就被旁边的老周拉了一下：“别急，等领导表态，你一个年轻人贸然开口，容易被当成‘不懂大局’。”
林羽没有理会，径直站起来，手里拿着一叠照片：“各位领导，我不同意郑厅长的观点。所谓‘环评耽误发展’，本质是有些项目根本不该上 —— 比如清和县去年引进的‘宏图生态旅游项目’，没做环评就开工，挖毁了 20 亩山林，砍了 300 多棵古树，最后项目烂尾，200 万财政补贴被挪用，现在山体滑坡频发，冲毁了村民 15 亩庄稼，这是‘发展’还是‘破坏’？”
他把照片投影到大屏幕上 —— 画面里，裸露的黄土山坡与周边的绿树形成刺眼对比，滑坡痕迹清晰可见，还有村民站在被毁的庄稼地前，满脸愁容。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之前附和的县长们脸色有些不自然。
郑明的脸色沉了下来：“个别案例不能代表全部！清和县是监管不力，不是环评的问题。再说，矿场项目只要做好污染防治，就能兼顾经济和环境，没必要一棍子打死。”
“兼顾？” 林羽拿出临山县的污水样本瓶，瓶子里浑浊的黑水在灯光下泛着油光，“这是临山县‘矿山生态修复项目’的废水，500 万财政拨款花了，修复只做了表面功夫，废水直接排进河里，导致下游 3 个村的饮用水被污染，去年有 27 个村民因为喝了脏水住院，其中 5 个是孩子！郑厅长觉得，这样的‘兼顾’，老百姓能接受吗？”
他的话让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凝重了。临山县的县委书记脸涨得通红，站起来辩解：“我们已经在整改了，新上了污水处理设备，只是…… 只是还没调试好。”
“调试了半年还没好？” 林羽拿出一份检测报告，“这是上个月省环保厅的抽样结果，河里的重金属含量还是国家标准的 3 倍，村民现在还得去 3 公里外拉山泉水喝。而且据我调查，那 500 万修复资金，有 200 万被用来给县领导盖办公楼，这难道不是廉政问题？环境破坏和贪腐从来都是绑在一起的，不查环评，就给了腐败分子‘虚假修复’‘套取资金’的空子！”
郑明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试图转移话题：“就算环评有必要，也不该写进廉政规划，这是职能交叉！而且很多基层环保部门人手不足，根本没能力做环评，最后还得财政厅派人，增加我们的工作量。”
“人手不足可以协调，但不能成为放弃环评的理由。” 林羽转向省委分管领导张书记，“张书记，我在基层调研时发现，80 的虚假项目都没有做环评 —— 因为做了环评，就会暴露项目的生态危害，也就骗不到财政资金。比如周明的宏图公司，在 3 个市县搞了 5 个项目，全没做环评，套取财政补贴 1200 万，还造成了 4 处生态破坏，这些案例都证明，环评是堵住贪腐漏洞的重要防线，必须写进廉政规划！”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环保厅厅长终于开口：“林同志说得对。去年全省因‘未环评项目’引发的信访事件有 137 起，其中 82 起涉及资金贪腐。而且环境破坏的后续治理成本，比项目带来的收益高得多 —— 临山县的河流治理，至少需要 1000 万，是当初项目收益的 5 倍；清和县的山体复绿，需要 3 年时间，投入 600 万，这些钱最终还是得财政出，所谓‘牺牲环境换发展’，其实是‘透支未来换短期利益’。”
环保厅厅长的话像是一颗重磅炸弹，会议室里的风向开始转变。之前附和郑明的一个县长犹豫着开口：“我们县也有类似情况，去年上了一个造纸厂项目，没做环评，现在污水渗进地下水，周边的农田减产 30，老百姓天天上访，反而影响了经济发展，我觉得环评确实该加。”
郑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还在坚持：“就算环评要加，也得有‘特殊通道’！比如紧急项目、扶贫项目，不能卡得太死，不然基层没法干活。”
“紧急项目更要做环评！” 林羽立刻反驳，“去年汛期，清和县申请了 100 万‘应急道路抢修资金’，没做环评就开工，结果把河道当成了弃土场，导致汛期排水不畅，淹没了 50 亩农田，反而加重了灾情。所谓‘特殊通道’，只会成为腐败分子的‘绿色通道’，必须杜绝！”
张书记看着争论的双方，终于开口：“林羽同志的基层视角很重要，环保厅的数据也说明问题。廉政规划不能只防‘钱的贪腐’，还要防‘生态的贪腐’，环评必须写进去。但郑厅长担心的基层执行问题也得考虑，接下来由政策研究室牵头，环保厅配合，制定一个‘简易环评流程’，针对小额、民生类项目，把时间压缩到 7 天内，既守住底线，又不耽误事。”
会议最终决定，将 “环境影响评估” 正式纳入全省廉政规划，明确 “所有财政支持项目需先过环评，未过环评者一律不拨款；已造成环境破坏的项目，追责时需同步追究环评缺失责任”。
散会后，林羽刚走出会议室，就被李主任叫住：“你今天表现很好，但有个问题 —— 你用的都是个案和定性描述，郑厅长他们虽然没反驳，但心里可能还是不服。下次再讨论，得用数据说话，比如全省未环评项目的贪腐率、环境破坏的经济损失、治理成本的具体统计，这样更有说服力。”
林羽恍然大悟 —— 他之前只关注了基层案例，却忽略了宏观数据。个案能打动人，但数据才能说服理性的决策者，尤其是像郑明这样看重 “gdp”“成本” 的保守派。他立刻说：“李主任，我想联系省环保厅，收集全省‘未环评项目’的详细数据，包括数量、涉及资金、贪腐案件数、环境损失金额，再做一份‘污染企业危害报告’，作为规划的补充材料。”
“这个想法很好！” 李主任点头，“环保厅有现成的监测数据，我帮你对接。另外，你可以去省统计局调一下近五年的‘环境治理财政支出’，对比一下未环评项目的‘短期收益’和‘长期损失’，数据越详细，报告越有分量。”
当天下午，林羽就去了省环保厅。在数据中心，工作人员调出了一组触目惊心的数据：近五年，全省未环评项目共 423 个，涉及财政资金 187 亿，其中 67 个项目存在贪腐问题，占比 158；这些项目造成的生态破坏，后续治理需投入 325 亿，是项目总投资的 17 倍；因环境问题引发的群体性事件，年均增长 12，直接影响了 11 个市县的营商环境评分。
“还有更具体的企业数据吗？比如污染最严重的几家企业，他们的危害程度、涉及的贪腐线索。” 林羽问。
工作人员调出另一份表格：“这是去年全省‘重点污染企业名单’，其中 12 家企业是‘未环评开工’，有 5 家涉及财政补贴贪腐，比如临山县的‘鑫源矿业’，拿了 800 万生态修复资金，实际只花了 200 万，废水超标排放，导致周边村庄的癌症发病率比其他地区高 13 倍。”
“癌症发病率？” 林羽心里一震，“有具体的医学报告吗？”
“省疾控中心有去年的流行病学调查，我可以帮你申请调取。” 工作人员说。
林羽立刻决定，把 “污染企业的健康危害” 作为报告的重点 —— 之前的经济损失数据能说服决策者，而健康危害数据，能让所有人意识到 “牺牲环境” 的代价有多沉重。他拿出笔记本，认真记录下需要收集的资料：环保厅的污染监测数据、统计局的经济损失数据、疾控中心的健康报告、法院的贪腐案件判决书，这些数据将共同构成说服所有人 的危害报告。
离开环保厅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羽走在省委大楼的走廊里，手里攥着刚打印出来的数据表，心里充满了斗志 —— 郑明等保守派看重的 “gdp”“效率”，在这些冰冷的数据面前，都会显得苍白无力。他知道，接下来的工作会更繁琐，但只有把数据做扎实，才能让廉政规划真正落地，才能守住基层的生态底线和百姓的健康安全。
回到办公室，林羽连夜制定了 “污染企业危害报告” 的框架：第一部分，全省未环评项目的基本情况（数量、资金、贪腐率）；第二部分，环境破坏的经济损失（治理成本、农业减产、企业停产损失）；第三部分，健康危害（疾病发病率、医疗支出、村民访谈）；第四部分，典型案例分析（鑫源矿业、宏图公司等）；第五部分，政策建议（强化环评监管、建立污染赔偿机制）。
框架写完，林羽抬头看向窗外，省委大楼的灯光依旧明亮。他知道，这份报告不仅是对保守派的回应，更是对基层百姓的承诺 —— 他要用数据证明，“发展” 和 “环境” 从来不是对立的，真正的发展，必须以百姓的健康和生态的可持续为前提。而这份报告，也将成为彻底说服所有人的关键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