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江鹭最后在焦灼的辗转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得太晚,忘了设置周六早上的闹铃,一觉醒来,阳光已经明晃晃地从窗帘缝儿溢进来。抓起手机一看——九点半了。宋魁昨晚发信息说十一点半过来接她,只剩下两小时不到了。

她着急忙慌地从床上爬起来,洗了头,等头发干的时间开始挑选穿搭。

衣柜里塞得满满当当,到了这种时候却缺这少那,没有一件合意。平时二十分钟就能搞定出门,今天光纠结穿什么这一件事就浪费了快一个小时。

外套的版型不好,有些臃肿;毛衣起了球,会不会看起来不修边幅?裙子不好搭配,牛仔裤呢?又好像显得腿有点粗江鹭站在镜子跟前一件件比试,又一件件否定,总能从细枝末节中挑出毛病来。她最后泄气地在床边坐下,对着翻出来堆在床上小山似的衣服发愁。

只是一次相亲、一次见面而已,以前都相过那么多回了,为什么偏偏这次对自己哪儿都不满意起来?她知道,因为要见的是他,因为他对她来说已经是不同的、让她从心底里重视的那个人了。

眼瞅快十一点了,她只好放下纠结,仓促做了决定。

打理完头发,化完妆,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三十五,还没接到宋魁的电话。江鹭还以为他迟到了,但打开手机才发现他早发了信息过来。

「我到了,门口等你。你不急,慢慢来。」

小区跟前不好停车,怕他等得久,江鹭急忙抓起包出门。

宋魁将车打着双闪靠路边儿停着。这片儿都是老小区,小巷子路窄,道路两旁也全是禁停标识。实在没地方可停,又得等着江鹭,他只能将车半边开上了马路牙子,做贼一样到处张望,看有没有摄像头和交警。

张望了半天,总算看见一个姑娘从离着大门最近的这栋单元楼里快步出来了。略一目测,身高体形和照片里的感觉差不多,宋魁赶紧从车上下来等着。

等人走得近些,他也确定了。是她。

深秋的晌午光线正好,沐在这片暖阳里,他只觉得她皮肤白得近乎有些晃眼了,粉颊雪肌,明媚娇嫩得仿佛早春枝头的一朵花苞、一片绿芽粉英。照片里那个穿着宽宽大大的学士服,雀跃着、笑着,高高张开双臂的可爱小姑娘就这样温柔款款、落落大方地朝他走过来,从梦里走进现实一般。

那瞬间,宋魁几乎已在脑海里跟她过完了一生,连孩子取什么小名都想好了。应该要有一个“秋”字——在这个深秋的平凡正午,他与她的第一次见面,却显得如此地不平凡。

他紧张地心口突突直跳,江鹭也没好到哪儿去。

刚出单元门,远远就见一辆白色大越野打着双闪显眼地停在小区门口,都不用想,这辆车肯定是宋魁的。没多会儿,便见他拉开车门从驾驶座下来,个头比她想象中还高出一大截,身上穿件黑色夹克、深色牛仔裤,魁梧得像座铁塔似的。

江鹭说不上此刻看到他是什么感觉,紧张让她大脑几乎停转,直到快走到跟前了,才放慢脚步稍稍打量他——肤色略深,锋锐的眉眶下是一双深邃洞察的眸,鼻梁高挺,轮廓凌厉。右侧脸颊上一道反过来的“l”形伤疤,从右眼尾一直划至颧骨。典型但又极有辨识度的北方汉子长相,远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凶悍,相反,他眼里隐隐含着笑,柔和了眉宇间斧劈刀裁般的线条。

他拘谨地朝她招招手。

就是这个动作让他生人勿近大佬般的气质一下变得憨态可掬起来,江鹭发觉他好像只正和游客表演打招呼的大熊,忽然便忍俊不禁。

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现在蓦地放下,喧嚣的心跳也平静下来。眼中的他,陌生中夹杂亲切的熟悉,莫名有种让她踏实的气场。

她松了口气,重新找回呼吸的频率,风拂动起来,带来一阵干燥的阳光气息。

轻快地上前跟他打了声招呼。

宋魁却不敢松懈,赶紧回一声问候,过来给她拉车门。

江鹭瞥见他包着绷带的手,刚准备上车又猛地站定,“你手怎么了!?”

“哦,这不擦破点皮么。没事,上车吧。”

车里坐定,江鹭拉上安全带,看着他放在档把上的“熊掌”,问:“你管这叫擦破点皮?”

宋魁的视线随着她拉安全带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胸前。仅是无意瞟了一眼,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也很快不露声色地挪开视线,“电话里一两句也讲不清,只好先那么说了。”

打了左转向灯,从台阶上慢慢开下来,汇入车流中。

“这样怎么开车,一只手能行?”江鹭看着他,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搁在档上,调整档把的动作有点勉强。

虽然得看路,但他视线总忍不住转向她,笑笑:“没事,慢点开可以,你别怕。”

江鹭觉得以自己同他初次见面的关系,好像还轮不到说教什么,于是将后边的话咽了回去,“这是不是就是你跟我说回来路上出的意外?怎么搞成这样的?” 宋魁大致讲了经过,说到两人僵持、最后居然是马永亮占上风时,江鹭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这么壮都拽不过他啊?”

“这么壮?那看来在你眼里我还好,不算胖吧?没让你失望吧?”

江鹭之前那点小心思现在全被他直言不讳地捅破,只得扭捏承认:“不是胖,是魁梧,人如其名。”

“我这是夺魁的魁,不是魁梧的魁。”

“都同一个字!”她抗辩,“你不要跑题啊,我们刚说哪儿了?”

宋魁发现逗她时她脸颊一鼓的模样,与他这些天想象出来她回复信息时的表情如出一辙,望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那人体格跟我比也差不离了,而且平时在矿上干活,下苦力的,那力气真不能小瞧。”

“然后呢?”

“他手上不是上着铐吗,为了让我撒手,就用手铐往我手上猛砸了几下。手铐那玩意边缘虽然算不上锋利,但挡不住他下死手啊,就割了个口子出来。”

江鹭“嘶”一声,“疼吗?”

宋魁心窝软成一团,当时的疼现在忽而都化成了她眼里的关切,“能忍,就最后一下特别疼,我一下没拽住,撒手了。他估计是也没做好我会松手的准备,自己没站稳,我们就把门撞开给他按那儿了。”

江鹭看他带说带笑,轻描淡写的,心尖上莫名地发刺,瞥他一眼,“我听得心惊肉跳的,你说得好像家常便饭一样。是谁说的刑警现在没什么危险啊?”

宋魁粗笑声,赶紧找补:“我说的那是整体情况,像这回这种事件概率很小。”

她也没纠结,只是问:“火车那么快,他跳车不怕摔死吗?为什么会想到跳车啊?”

“你一个良民,怎么可能知道犯罪分子脑子里想什么?”宋魁瞅她一眼,“他都走投无路了,这一路上留给他的机会就那么多,肯定是抓住一切可乘之机啊。至于危不危险的,都不在首要考虑之内。他心里肯定也衡量,像他这岁数、这个罪名,抓回去判刑,后半辈子基本也就在监狱里过了,那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手一搏。成功了就赚了,失败了也不过就是一死,烂命一条,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江鹭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真给他跑了,会怎么样?”

“警告、记过、扣分,局里一年白干。要是性质特别恶劣的,比如调查后认定存在违反职责要求的行为,没有按规定对嫌疑人严密看守,定性成失职而不是意外,那都有可能判刑。”

“这么严重!?”

宋魁其实是故意说得很严重,想看她惊讶时揪起眉、睁大眼,唇瓣微张的小表情。路上开车,毕竟得顾及安全,不能频繁分神。可她一颦一笑,落进他眼底的那些却远远不够,他便盼着赶紧开到地方,好好地看、仔仔细细地看。

“是啊,属于重大事故。”

江鹭想想,他们真的挺不容易的,“但如果真的情况危机的话,不管怎么说也得优先保护自己啊。”

“干警察的不就这样,都是蒙头往上冲,哪有遇事退缩先想着保护自己的?就不说怎么保护人民了,一出事只考虑自己安全,留同事单独面对危险吗?这种怂包在警队要被唾弃的。”

没法反驳,江鹭只好转移话题:“缝针了没?”

“六针。”

江鹭再看看他脸上的疤,没忍住,还是问:“脸上当时缝了几针啊?”

“十针。”

“也是抓人时伤的?”

他沉声应着。

看他似乎不愿旧事重提的样子,江鹭侧眸瞅瞅他:“我太唐突了吗?”

“没有。是过去太久了,都六七年前的事了。而且当时受伤,主要是没经验,愣头青,说出来有点丢人,不是啥光荣的事。”宋魁无奈笑笑,看看后视镜,打转向灯,“前面马上到了。”

江鹭便没再追问。

初次见面的紧张、拘谨,因为聊起他回来路上的惊险而自然而然地平滑过渡过去。不需要尴尬地硬找话题,也完全没有因冷场而不自在。

江鹭的心仿佛在周五晚上换好居家服、舒舒服服地窝进沙发般地松弛明快,每天和他发信息、通话时那种熟悉亲切的感觉也回来了。空气净化器里飘出淡淡的柠檬味,音响里的蓝调音乐轻柔舒缓。她靠进椅背里,想象这便是个周末的夜晚,与他一同说笑,仿佛他们已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这也已经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章节报错(免登录)
最新小说: 穿成末世恶女,硬控八方大佬 宿舍求生:我把榜一当鱼饵 手握未来口袋,我靠塞垃圾致富 沥火之剑 当囤货吸血鬼来到末世 我在众生界修道的日子 三角洲:成为白毛萝莉被雷斯收养 红楼:开局从军,杀倭寇筑京观! 化假为真,我在都市打造第一仙族 八零:睁眼就扑倒了宽肩窄腰的飞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