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的阴影里,空气凝固如铁。
刘云天捏着那个小小的纸包,指尖轻轻一捻,白色的粉末在夜风中飘散出死神的气息。
“砒霜。”
他的声音很平,却像两块冰,瞬间冻结了赵立新所有的侥幸。
王大福的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包药粉,又看了看赵立新那张瞬间没了人色的脸,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不是来收买,他是来灭口的!
“你你胡说八道!”赵立新色厉内荏地嘶吼,那份属于官员的镇定,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猛地转身,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疯狂地朝着花园外冲去!
刘云天没有追。
他只是缓缓抬起脚,在那条必经的小径上,轻轻一跺。
“砰!”
一声闷响,赵立新脚下的青石板毫无征兆地向上弹起半寸。
他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绊倒,整个人像一具破麻袋,重重摔在了地上。
刘云天缓步上前,居高临下。
“赵局长,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他将那包还剩下大半的药粉,轻轻放在了赵立新面前。
“这药,你自己尝尝?”
赵立新浑身剧烈颤抖,他看着那包致命的粉末,像看到了审判自己的枪口。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花园入口传来。
孙丽走了进来,她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眉头微皱。
赵立新看到她,像看到了救星,又像看到了催命的阎王。
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甚至顾不上去拍身上的尘土,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那背影,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孙丽的目光在刘云天和那个还瘫软在地的王大福身上扫过,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
刘云天将那包药粉重新包好,揣回兜里。
“走吧,”他对着王大福,语气平淡,“回病房,我们好好聊聊。”
病房里,灯光惨白。
王大福坐在床边,双手死死攥着那床洗得发白的被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时而看看桌上那张全家福,时而又不受控制地瞥向刘云天,那眼神,是恐惧,是挣扎,更是对生死的极度迷茫。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刘云天终于开口,打破了死寂。
王大福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十万?二十万?”刘云天笑了,那笑意冰冷,“你的命,就值这么点钱?”
王大福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猛地抬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求生的火焰。
“我我不想坐牢!”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我老婆有心脏病,我儿子还在上大学,我不能出事!”
“你已经出事了。”刘云天打断了他,声音冷得像冰,“你以为你现在收手,徐建成就会放过你?”
“今天晚上,要不是我正好撞见,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番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将王大福所有的侥幸都割得鲜血淋漓。
“那那我该怎么办?”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盯着刘云天。
刘云天没有回答。
他只是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推土机轰鸣,一片热闹的菜市场,在滚滚浓烟中化为废墟。
“这是徐建成干的。”刘云天的声音很平,“就因为我抢了他看上的女人。”
孙丽站在一旁,听到这句话,那张始终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她猛地看向刘云天,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所有的公事公办在这一刻尽数化为震惊。
她终于明白,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
这是一场,由一个疯子挑起的,不计后果的战争。
警车闪烁的红蓝光芒消失在街角,带走了最后一点官方的威严。
刘云天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也卷起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刚准备上车,一辆黑色的奔驰悄无声息地滑到他身旁,车窗缓缓降下。
驾驶座上,是一张精致却毫无表情的脸。
李燕。
她看着刘云天,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妩媚,只剩下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
“我们老板,想见你一面。”
刘云天笑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带路。”
昏暗的ktv包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昂贵雪茄和廉价香水混合的古怪气味。
徐建成和赵立新像两只斗败的公鸡,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桌上摆满了价格不菲的洋酒,却一滴未动。
门被推开。
两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脸上堆满了夸张的、近乎谄媚的笑意。
“刘刘总,您来了!”徐建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云天没有理他,径直在他们对面的主位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那份从容,与这里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赵立新快步上前,亲自为他沏上一杯茶,那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茶壶。
“刘总,之前的事,都是误会。”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声音嘶哑,“是我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
徐建成也跟着点头哈腰。“对对对!都怪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
刘云天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那份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得两人喘不过气。
徐建成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双手奉上,推到了刘云天面前。
“刘总,这里面是一千万。”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求您高抬贵手,就当就当交个朋友。”
刘云天依旧没有看那张卡。
赵立新见状,也连忙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张卡,那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
“刘总,这里是三千万!”
“只要您肯放我们一马,我们保证,以后在西南市,绝不再出现在您面前!”
两张薄薄的卡片,静静地躺在光洁的茶几上,像两道催命的符咒。
刘云天终于放下了茶杯。
他伸出手,在两人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将那两张卡片一一拿起。
他没有看余额,只是像检查扑克牌一样,在指尖轻轻弹了弹。
然后,他将那四千万,随意地塞进了自己那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兜里。
徐建成和赵立新如蒙大赦,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浑身的骨头都仿佛软了。
他们看着刘云天,那眼神,是劫后余生,更是对这笔金钱力量的深深信服。
可刘云天却缓缓站起了身。
他看着两人,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钱,我收了。”
他顿了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不容置喙的弧度。
“但店,必须开。”
“人,也必须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