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曦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死死盯着床底那双不属于他的男式拖鞋,那张因酒精而涨红的脸,瞬间没了人色。
“杨婷婷!”他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你他妈敢在外面找野男人?”
他像一头发怒的公牛,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了杨婷婷纤细的手腕。
杨婷婷没有挣扎。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恐惧与哀求,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死寂。
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王晨曦的心,竟毫无征兆地被这道目光刺得一颤。
那份嚣张的气焰,瞬间弱了三分。
“你你看什么看?”他色厉内荏地嘶吼,试图用音量掩饰自己的心虚。
就在这时。
一道平静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的黑暗里响起。
“放开她。”
王晨曦的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回头。
刘云天从菜园的阴影里,缓步走了出来。
他身上那件廉价的t恤沾着些许泥土,可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瞬间冻结了屋内所有的嘈杂。
王晨曦脸上的血色,在看清来人面容的刹那,彻底褪得干干净净。
刘刘云天?
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抓着杨婷婷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
刘云天没有看他。
他甚至没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只是径直走到杨婷婷身边,将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女人,轻轻揽入怀中。
“没事了。”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王晨曦看着眼前这亲昵的一幕,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所有的愤怒与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绝望。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这个女人,他再也碰不得了。
王晨曦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甚至不敢再看刘云天一眼。
他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的死狗,踉跄着,狼狈地,退出了那间早已不属于他的木屋。
引擎的轰鸣声划破夜空,又迅速远去,像一个旧时代的仓皇落幕。
屋内,重归死寂。
杨婷婷再也抑制不住,她将脸埋在男人坚实的胸膛里,压抑的啜泣,最终化为撕心裂肺的嚎啕。
那份积压了数年的恐惧、屈辱与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滚烫的泪水。
刘云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
许久,哭声渐歇。
他缓缓抬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燃起了火。
他俯下身,滚烫的嘴唇便印了上来。
那份压抑已久的野火,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张吱呀作响的木床。
窗外,月光如水。
屋内,春色无边。
村公所新刷的墙画前,刘云天站了很久。
画上是桃源村未来的蓝图,青山绿水,阡陌交通,一栋栋崭新的小楼鳞次栉比。
他的眼神很专注,仿佛要把那片虚构的风景,一笔一划刻进脑子里。
这份过于投入的专注,在旁人看来,就显得有些失神,甚至有点傻。
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了出来,她气质清冷,皮肤白皙,与这乡野的泥土气息格格不入。
刘云天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直勾勾地落在了她身上,没有半分挪开的意思。
陈秋雨眉头微皱。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肩上的真丝披肩,那份来自大城市的审慎,让她对这种毫不掩饰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她轻轻咳了一声,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姐,你看什么呢?”陈若晴笑着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沓文件,恰好打破了这片刻的尴尬。
她看到刘云天那副猪哥相,没好气地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回魂了!”
刘云天猛地回过神,脸上竟有些发热。
“哦,忘了介绍,”陈若晴热情地将刘云天拽到堂姐面前,“姐,这是刘云天,我们村现在的大能人!”
“你好。”陈秋雨礼貌地点了点头,声音却疏离。
刘云天的心思却瞬间从女人身上,拉回了正轨。
“陈书记,我正想找你。”他看着陈若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认真,“我有个想法,咱们村必须马上成立一个蔬菜种植合作社!”
陈若晴愣了一下。
“单打独斗成不了气候。”刘云天的语速很快,思路清晰,“我们必须把所有土地整合起来,统一育苗,统一标准,统一品牌!”
“只有形成规模效应,我们桃源村的蔬菜,才能真正走出大山,卖上高价!”
那份属于创业者的激情与野心,瞬间冲散了刚才所有的轻浮。
他眼中闪烁的光,让陈若晴和陈秋雨都为之一怔。
陈若晴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思。
“你说的对,这确实是未来的方向。”她点了点头,那份属于村干部的责任感让她立刻投入了思考。
“可是土地流转是个大问题,”陈若晴陷入了沉思,“每家每户的情况都不一样,这事要推行,阻力恐怕不小。”
刘云天却没有接话。
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又飘到了陈秋雨那张清冷的俏脸上,嘴角甚至还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傻笑。
那眼神,纯粹,直接,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陈秋雨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她侧过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陈若晴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若晴,这人真的靠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