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一声清脆的落槌声,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五千万。
买了一百二十头羊一年的优先购买权。
疯了。
台下,那些西装革履的商界精英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震惊,不解,最终都化为毫不掩饰的敌意。
“哪儿来的过江龙,这么不守规矩?”
“我看他不是龙,是条泥鳅,搅浑了水就想跑。”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蔓延,每一句都带着刺骨的冰冷。
周瑶的脸色早已铁青,她死死攥着拳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怨毒。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刘云天面前,声音淬了毒。
“小子,你很狂。”
刘云天甚至没看她,只是低头,把玩着那张黑金卡片。
“我记住你了,”周瑶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毒蛇吐信,“还有你的桃源酒店。”
“我保证,不出三个月,它就会从西南市彻底消失。”
刘云天终于抬起了头,笑了。
“是吗?”他将那张卡片随手插回裤兜,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拉家常,“那我们走着瞧。”
“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我那家香满楼,最近也准备来省城开个分店,到时候,欢迎周经理来捧场。
周瑶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看着刘云天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心中那份胜券在握的嚣张,竟毫无征兆地被一股冰冷的寒意取代。
这个男人,他不是在说笑。
苏噶阿茹送走了几位官方代表,快步走了过来。
她脸上还带着一丝商业应酬的疲惫,眼神却很复杂。
“你太冲动了。”她将刘云天拉到一旁,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
“这里是省城,不是珙桐县。”
“你今天得罪的,不止是星期八酒店,是整个西南市的餐饮圈子。”
刘云天看着她,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阿茹,你信我吗?”
苏噶阿茹愣住了。
“我只做有把握的事。”刘云天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只要负责把最好的羊给我留着,剩下的,交给我。”
那份从容,那份自信,让苏噶阿茹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是公事公办的严肃。
“请问,是刘云天先生吗?”
刘云天点了点头。
“我们领导想见您一面。”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恭敬,却不容置喙。
刘云天的心,莫名一沉。
他跟着那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僻静的贵宾休息室。
门开了。
赵建国正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身姿挺拔。
“坐。”他没有回头,声音沉稳。
刘云天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没有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久,赵建国才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看刘云天,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片车水马龙。
“一个月前,我女儿在国道上出了车祸。”
他的声音很平,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
“车子起火,眼看就要爆炸。”
“是一个年轻人,赤手空拳,踹开车门,把她从鬼门关里拖了出来。”
刘云天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顿住。
赵建国终于将目光,缓缓落在了他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半分领导的威严,只有一位父亲最纯粹的、带着滚烫温度的审视。
“那个年轻人,也姓刘。”
“你说,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会展中心的贵宾休息室里,空气还残留着一丝庆功宴般的燥热。
刘云天将一份刚签好的合同推到桌子中央,神情平静。
“桃源酒店,预计日消耗三十头。”
他对面,苏噶阿茹的指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着,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商人的审慎。
“香满楼两家分店,加起来五十头。”刘云天继续说道。
苏噶阿茹的笔尖,在纸上微微一顿。
“总共八十头。”刘云天靠在椅背上,给出了最后的数字。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
苏噶阿茹缓缓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所有的轻松都消失了,只剩下刀锋般的锐利。
“那剩下的四十头呢?”
刘云天笑了笑,那份从容,与这里的紧张格格不入。
“暂时,还没有销路。”
苏噶阿茹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五千万的豪赌,竟留下了三分之一的烂摊子?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尖刀,瞬间划破了满室的凝重。
刘云天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他划开接听。
“刘云天!”电话那头传来周梅芳压抑着怒火的咆哮,“你人死哪儿去了?今天开业!你这个大老板连面都不露一个?”
刘云天将手机拿远了些,语气却依旧平静。
“梅芳姐,别急,听我说。”
“我把凉山牧场所有的黑山羊,都拿下了。”
电话那头,骤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是周梅芳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那份滔天的怒火,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不敢置信的狂喜!
“真的?全部?”
“全部。”
“你等着!”周梅芳的声音都在发颤,“我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只留下一串冰冷的忙音。
刘云天收起手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苏噶阿茹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深不可测的谜。
“那四十头羊,”她再次开口,声音冷了下来,“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刘云天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第一次带上了几分郑重。
“阿茹,我想请你帮个忙。”
苏噶阿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四十头羊,你先帮我养着。”刘云天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饲料钱,人工费,都算我的。”
苏噶阿茹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死死盯着刘云天,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却只看到了笃定,和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根本不是生意。
这像一个布局,一个她看不懂的、更大的局。
“好。”许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我帮你养着。”
她看着他,那眼神,第一次没有了合作的喜悦,只剩下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深深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