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紫色的微光给崐仑站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
“工蜂一号”象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静静地趴在营地中央。赵虎靠在车轮上,警剔地扫视着四周。山谷里很安静,只有远处河水流淌的哗哗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宇,发现这位林顾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着装甲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象是钓鱼的老头。
“嘿,这小身板还是不行啊,站个岗都能睡着。”赵虎无奈地笑了笑,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盖在了林宇身上。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整个夸父小队,上至龙战,下至他们这些普通队员,都对林宇有种发自内心的好感和敬佩。这小子看着文文弱弱,但胆子比谁都大,脑子也活泛,好几次都是靠他才化险为夷。更别说,他还带来了小乖这么个强力外援。
赵虎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继续盯着谷口的方向。那里,“泰山”巨大的头颅如同山脉般静卧,那只暗金色的眼睛已经闭上,似乎也进入了梦乡。
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
但赵虎的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点过分。
平时这个时间,林子里总能听到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或者夜行生物发出的叫声。可今天晚上,整个山谷都死寂一片,连声虫鸣都听不到。
就象是……有什么东西,让它们都闭上了嘴。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赵虎的脊椎骨爬了上来。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电磁步枪,打开了枪上的红外线瞄准镜。
镜片里,一片幽绿。远处的树木,近处的岩石,都呈现出不同的温度色块。一切正常。
他将瞄准镜对准了正在熟睡的林宇,想看看他的体温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可就在这时,赵虎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他看到,在林宇的身边,就在距离林宇不到半米的地方,竟然有一个人形的、散发着微弱冷光的轮廓!
那轮廓很模糊,象是信号不好的电视雪花,在不停地闪铄、扭曲。红外瞄准镜里,它的温度读数,竟然是……零下!
“我操!”
赵虎吓得魂都飞了,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枪口瞬间对准了那个诡异的轮廓,手指死死地扣在扳机上。
“什么人!出来!”他压低声音,厉声喝道。
那个人形轮廓似乎被他的声音惊动了,它剧烈地闪铄了一下,然后,象一缕青烟,瞬间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赵虎!什么情况?”龙战的声音在通信频道里响起。赵虎刚才那一声低喝,已经惊动了指挥帐篷里的值班人员。
“队长!有……有东西!”赵虎的声音都在发抖,“就在林顾问身边!一个……一个象鬼一样的玩意儿!人形的,半透明,还是个冷源!”
“鬼?”龙战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第一时间冲出指挥帐篷,几个闪身就来到了赵虎身边。
“东西呢?”龙战环顾四周,但什么都没发现。
“跑……不,是消失了!就在我喊了一声之后,唰一下就没了!”赵虎指着林宇身边那片空地,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龙战快步走到林宇身边,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呼吸平稳,甚至可以说有点过于平稳了,象是进入了深度睡眠。
他又摸了摸林宇的额头,入手一片冰凉,体温明显低于正常水平。
“安博士!快过来!林宇情况不对!”龙战立刻调用安然。
几分钟后,安然穿着白大褂,提着一个医疗箱,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她一看到林宇的状态,脸色就变了。
“不是普通的睡着了。”安然拿出便携式脑电波检测仪,在林宇的太阳穴上贴了两个电极片。
屏幕上,林宇的脑电波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波形。
“这是……re睡眠期(快速眼动睡眠期)的脑电波,说明他正在做梦。但是,波形的振幅和频率,比正常人做梦时要高出好几倍!而且,你看这里……”安然指着屏幕上一段杂乱无章的尖锐波形,“这里出现了一段伽马波的异常峰值,这通常只在极度专注、或者……癫痫发作时才会出现!他的大脑,正在进行超高强度的活动!”
“这说明什么?”龙战急切地问。
“说明……”安然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梦里。并且,正在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影响着他的精神世界!”
“能叫醒他吗?”
“不能!”安然立刻摇头,“他现在的大脑状态非常不稳定,强行唤醒,很可能会对他的中枢神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轻则变成白痴,重则……当场脑死亡!”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雷鸣也赶了过来,急得团团转。
“只能等。”安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他自己醒过来。或者说,等他……打赢这场在他梦里发生的战争。”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趴在林宇身边的小乖,突然站了起来。
它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发出了愤怒而焦躁的低吼。它那双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它能感觉到,主人的气息还在,但又好象……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它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着一股让它非常讨厌的、冰冷而陌生的味道。
“小乖也感觉到了。”龙战看着小乖的反应,沉声说道,“看来赵虎没有看错,刚才确实有东西来过。”
一个看不见、摸不着,能直接入侵人类梦境的敌人。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他们不怕真刀真枪的怪物,哪怕是像“泰山”那样巨大,至少还能看到,还能想办法应对。
可这种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的“鬼魂”,该怎么防?怎么打?
“所有人,加强警戒!”龙战下达了命令,“以林顾问为中心,创建双层防御圈!所有夜视和热成像设备全部开启,一有异动,立刻报告!”
整个崐仑站,瞬间从睡梦中苏醒,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战备状态。
而此刻,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精神世界里,林宇正在经历着他这辈子最光怪陆离的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