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楚白照常早起,在院中简单修炼了一番吐纳之法。
待到日上三竿,一家人围坐在那张方桌旁吃午饭时,楚白才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了陪练的事。
“爹,娘,书院的先生给我介绍了份活计。”
楚白扒了一口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城里有户人家要给自家公子找个伴读书童,帮着跑跑腿,整理下书册什么的。”
“哦?”楚向林停下筷子,有些惊喜,“这可是好事啊。给多少钱?”
“一次三百文。”
“当啷。”
楚向林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上,他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少?三百文?一次?”
要知道,地里的收成看天吃饭,他在农闲时去镇上打短工,累死累活半个月也不一定能攒下三百文。
“恩,人家是大户人家,出手阔绰。”楚白笑着捡起筷子递给父亲,“而且这活儿轻松,也不眈误我修炼,甚至还能跟着学点东西。”
“好!好啊!”楚向林激动得满脸红光,“我就说我儿有出息!这还没考上道院呢,就能挣大钱了!”
一旁的母亲李庆却微微皱起了眉,脸上并未有太多喜色,反而满是担忧:“大郎,这钱……给得是不是太多了些?只是伴读书童,哪有这么高的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到底是母亲,心思总是细腻些。
楚白心中一暖,面不改色地宽慰道:“娘您放心,那是张道长亲自介绍的,还能坑我不成?人家那是看中我是读书人,又是内门弟子,给的是身份钱,不是力气钱。”
听到是“仙师”介绍的,李庆这才稍微安下心来,但还是忍不住嘱咐道:“那你在人家府上可得机灵点,别冲撞了贵人。”
“儿子省得。”
吃过饭,楚白回房换了干净短衫,那是过年时母亲特意给他缝制的。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虽然破旧但温馨的小院,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把二婶逼债的事说出口。
那四两银子是悬在头顶的剑,也是二叔的情分。既然自己扛得起,就没必要让父母跟着操心受怕。
“爹,娘,我走了,日落前就回来。”
……
……
一路疾行至城中,楚白按照张道人给的地址,来到了城南那片只有富商豪绅才住得起的富人区。
这里的街道宽阔整洁,两旁绿柳成荫,连空气似乎都比别处清新几分。
在一座挂着赵府匾额的朱漆大门前,楚白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青河正站在石狮子旁,双手局促地抓着衣角,不时探头向街角张望。
“顾兄。”楚白上前唤了一声。
“楚兄!你可算来了!”顾青河象是见到了主心骨,明显松了一口气,“我这……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大户人家,心里多少有点没底。”
楚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怕什么,咱们是凭本事赚钱,又不偷不抢。走吧。”
两人整了整衣冠,上前向门房递上了张道人的木牌信物。
那门房接过木牌看了一眼,态度虽谈不上躬敬,但也并未叼难,只是淡淡道:“等着。”
片刻后,侧门打开,一名身穿劲装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这男子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在二人身上扫过,那种隐隐散发出的压迫感让楚白心中微凛——这是一名真正的修士。
“我叫吴尚,是赵公子的教习。”中年男子开口,声音低沉,“张道友既然推荐了你们,想来是有些底子的。跟我来吧。”
二人连忙跟上,穿过几重深邃的庭院,来到了一处位置偏僻但极为宽敞的别院。
刚一进院门,一股焦糊味便扑面而来。
只见偌大的练功场上,到处都是被打得焦黑破碎的木桩和草人,地面上也满是坑坑洼洼的痕迹,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小型战争。
而在场中央,一个身穿锦袍、约莫十八九岁的青年正负手而立,神色间带着几分傲气和不耐烦。
“赵公子,陪练的人到了。”吴尚走上前,拱手道。
那赵公子斜眼瞥了楚白二人一眼,冷哼了一声:“这就是张老道找来的人?看着瘦不拉几的,能不能扛得住?”
“既有气感,反应自是比凡人强些。”吴尚淡淡回了一句,随即转身对二人道,“你们先在一旁候着,看我如何指点。”
楚白和顾青河连忙退到墙角,如两根木桩般站好。
吴尚不再理会二人,开始指点赵公子:“公子,你方才那几发火弹术,灵气运转虽顺畅,但在离体那一瞬的控制力太差。术法不是扔出去就算完,得象手中的飞刀,指哪打哪。”
“少废话,本公子只要威力够大,管他准不准,炸死不就完了?”赵公子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
“威力再大,打不中也是枉然。”吴尚摇了摇头,指着十步开外一个还算完好的草靶,“再试一次,气沉丹田,意随心动。”
楚白站在角落,看似低眉顺眼,实则早已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场中。
他死死盯着赵公子的双手。
只见赵公子深吸一口气,双手迅速掐出一个法诀。
随着他的动作,楚白能清淅地感知到,周围空气中的火行灵气正如飞蛾扑火般向他掌心汇聚。
“这就是术法……”楚白瞳孔微缩,虽然听不到心法口诀,但他也能简单观察到灵气在经脉中流动的轨迹。
下一刻。
“去!”
赵公子低喝一声,掌心红光大盛。
噗!
一枚拳头大小的赤红火球呼啸而出,带着灼热的气浪,划过一道直线,精准地撞击在那草靶之上。
一声爆响。
那草靶瞬间炸裂开来,漫天的草屑尚未落地,便在空中被引燃,化作无数火星洒落。
而原本立在那里的木桩,此刻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残骸,正冒着滚滚黑烟。
咕嘟。
顾青河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楚白也是眼角微微抽搐。
这就是削减了威力的练习法术?
这就是所谓的“皮肉之苦”?
这特么要是打在人身上,哪怕穿着铁甲,恐怕也得被震碎内脏,再被烧成熟肉吧!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惧。
这三百文钱,果然不简单!
就在这时,吴尚缓缓转过头看向了角落里的二人。
“看清楚了吗?”
他指了指地上那堆焦黑的残骸,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这草靶……便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