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孩子说出这么一番话,纪延京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蹙了蹙眉头,“他们对你 好吗?”
刚问出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蠢。
光是看幼崽这身打扮,时髦又干净,根本就不象同年龄段还在滚泥巴的小孩。
必定是大人精心养护着才会有的。
可他还是这么问了,他不死心。
这是纪家唯一的血脉。
栀栀擦干净眼泪,软糯糯的嗓音里像裹了一层蜜,“爸爸和妈妈对栀栀很好,很好!爸爸说,江栀纤,意思就是非常值钱的意思,爸爸后来说,再值钱也不卖,因为栀栀是他的无价之宝,比值钱还要更贵重,如果说亲生的妈妈,是栀栀上辈子在天上当星星时选中的,那现在的爸爸妈妈,就更应该是栀栀亲手选中的家人,舅舅请不要担心,窝很满意现在的日子,窝 很幸福。”
她没见过妈妈的模样,但她亲眼见过爸爸和小后妈对她的好。
这样的温馨融洽,是她生活了两辈子都梦寐以求的。
血缘需要靠天定,但亲情需要靠爱维系。
纪延京愣愣的看着小幼崽,最终认命的叹了口气。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她,“你现在还小,不明白物质条件有多重要,但不管你怎么选择,舅舅永远都是你的后盾,这是见面礼,你自己藏着,别给外人。”
“是钱吗?”
栀栀摸了摸信封的厚度,眼睛‘蹭’的一下亮起来。
小姨和舅舅的行事作风太象了,都是一言不合就甩钱,太帅了叭!
这信封摸上去就沉甸甸的,肯定有不少呢!
小幼崽毫不客气的收了回去,她扬起小脑袋歪着头,“谢谢舅舅,也祝舅妈和舅舅可以早一点有自己的小崽崽,到时候栀栀也可以给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红包~”
纪延京被孩子逗笑,下意识伸出手就想捏她脸蛋。
但他想起来孩子刚刚似乎很不满自己捏脸,于是手僵在空中一秒,被他缓缓收了回去。
“捏吧捏吧,只可以捏一次喔!”
小幼崽看出了他的迟疑,主动握住他的大手,把自己的脸轻轻放在他掌心。
温热柔软的触感在纪延京掌心传开,他瞳孔颤了又颤,那颗心几乎要化成水一般。
纪延京毫不客气捏了捏。
他一把抄起小幼崽往外面走,刚走出大门,就看见江岸朝正在满脸焦急的等在外头。
看见江岸朝,不知为何纪延京就有些嫉妒。
他嫉妒江岸朝竟然能被小幼崽如此夸奖,还说什么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那他为什么就不是世界上最好的舅舅?
“咳!”
他轻咳一声提醒,随后语气十分刻意,“纪栀栀说想跟我回去,你咋还没走?”
江岸朝瞪大眼睛,“啊?不可能!”
老父亲一颗心脏顿时被击的粉碎,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小闺女,咋可能说被带走就被带走。
他不服!他不准!
“参谋长,我闺女我最是了解了,她是绝对不可能说跟你走就跟你走的!我不信!”
江岸朝一边说着,一边用恳切的眼神看向闺女。
栀栀刚想说话,忽然就被纪延京捂住了嘴巴。
“栀栀答应了的,你要是真不舒服,那就列个单子,这段时间栀栀在你家花了多少钱,我双倍给你,也算偿还你这段是带孩子的辛苦。”
“这就不是钱的事!”
江岸朝真急了,他伸出手就想要去抢孩子,但偏偏纪延京动作更快,一个闪身就让江岸朝扑了个空。
江岸朝嘴巴张得大大的,他后悔的恨不得拍断大腿。
“早知道我就不离开让你俩叙旧了!我那么大一个宝贝闺女,咋就能被你拐走呢!”
“都是你的错!你这个人贩子!”
江栀栀从来没有看到过爸爸这么痛心疾首的夸张表情,她嘴巴变成大大的o型。
爸爸他 太虎了吧?!
这他也信?还有他咋这么浮夸?
江岸朝都快急哭了,想动手去抢,但又害怕伤着孩子。
他干脆伸出手挡在纪延京跟前,一脸凝重,“你不准带走我闺女,她在我户口上,一辈子都是我江岸朝的女儿,你要是以权压人,那我就不干了,我回家种地去!实在不行我下海经商去!我只要我女儿!”
“你想好了?你要是要闺女,那就一辈子都不能再入伍,这么大好的前途你真舍得放弃?”
“没闺女了我还奋斗个屁!别废话了!快给我开了吧,我只要我闺女!”
江岸朝想都没想,他现在就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栀栀被带走。
小幼崽听到爸爸这么说,眼框又是一热。
“爸爸!”
“崽!”
“爸爸!”
“崽崽!”
“够了——!”纪延京被这父女情深的画面刺激到了,他忍无可忍的打断了深情呼唤,直接把栀栀送给了他身边。
“没跟你抢,不用这么情绪激动,搞得好象杀猪似的。”
江岸朝抱着失而复得的闺女,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你不懂,要是没她在,我吃饭都不香了。”
栀栀也跟着十分配合,“要是没有爸爸在,窝看大彩电都舍不得嗑瓜子了!爸爸对我的重要性,就象是鱼没了自行车,太痛了!”
江岸朝点点头,刚想说闺女就是闺女,这简直是小棉袄啊!
可随即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诶?
这话乍一听很感动,细品一下咋觉得不对啊。
鱼没了自行车?对鱼来说没啥影响吧?
江岸朝心中更痛了,“你这个文盲,爸爸明儿就把你送过去上幼儿园,什么臭比喻!爸爸对你的重要性,应该是鱼没了水,鸟儿没了翅膀!”
栀栀被逗的咯咯直笑。
“差不多嘛差不多嘛。”
江岸朝腹诽,差多了,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纪延京眼底里流露出羡慕,他们父女俩的相处真的很融洽,栀栀在自己跟前还很乖巧懂事。
但在江岸朝面前,完全就象一个幼稚欢脱的小屁孩,甚至还能没大没小的互损对方。
江岸朝也不生气,甚至笑呵呵的惯着她。
纪延京叹了口气,心中那点执念忽然就淡了很多。
算了,与其拆散他们父女俩,还不如就让栀栀在江家无忧无虑的长大吧。
或许这样,才是真正的为孩子好。
“——纪参谋长,韩于彬来了。”原腾振正爬楼梯想过来汇报情况,结果在楼梯口撞见他们了。
他走近来,语气里带着凝重,“韩于彬用绳子拖了车走了差不多二十多米,就倒地上了,刚刚派兵送医院查看,说是腰伤着了,您看 ”
江岸朝撇了撇嘴,“该!”
韩于彬整天就知道拍领导马屁,正事一点不干,有今天就是他的报应。
纪延京淡淡收回眼神,语气带着不满,“拖二十米就不行了?京城特训的兵都能拉着车走几公里,他身体素质也不行啊 这样吧,传我的意思,等他好了就开始跟着新兵一起受训,直到他能完成新兵所有的训练,这事才算完,还有,让他在全军区大会上针对今天的事做检讨,收回所有实权,这种人难堪大任,你去跟田师长打声招呼,他知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