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他娶过媳妇儿?那俩孩子根本都不算!”江奶奶急促喘了口气,她脸上浮现出痛色,“当初和邻居家订下娃娃亲的就是他,是因为他顶替了他哥参军 ”
江岸朝厉声打断,“妈!别再说了!”
“老婆子!住嘴!”
父子俩在这件事上都表现的反应很激烈。
江岸朝眼框赤红,紧紧的盯着母亲,“曾经的事现在就不要反复重提,我为这个家作的贡献已经够多了,你现在提出来,是想表达什么?愧疚?还是接着逼迫?”
大哥在参军前无端失踪,生死未明。
他放弃了自己的婚约,放弃了自己读书的理想,去顶替哥哥的身份参军,多少年生死线徘徊过来才有如今的成就。
当初父母为了隐瞒这件事,对外只说小儿子死了,再加之当时邻居家资本家的身份被揭发,风雨飘摇,婚事也就作废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是江岸朝、是江家的老大、但他已经再也不可能以自己真正的身份出现在大众眼前了。
为什么父母又要在这个时候来?
自己好不容易迎娶了心上人,他们偏偏要在邓秋面前提这些做什么?
江岸朝闭了闭眼,一字一句说:“除非你们想让我被开除滚回老家种地,否则这件事就别再提!我跟她结婚也不可能会离!”
江老爷子颤斗着手给自己添上烟丝,拿火柴点燃。
他猛吸了一大口,吐出呛人的烟,“你不能这么跟你妈这么说话,我们都是为你好!”
“为了我好,进门就打我儿子?赶苏懂事护着弟弟妹妹,但你们没有养育过他们一天,没资格站在这儿以长辈的姿态教训他们!”
江岸朝的反击掷地有声,说的老两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这场矛盾一开始就是冲着邓秋来的,她是做足了被叼难的准备。
但她没想到,最后江岸朝会全部站出来抵挡。
这是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邓秋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她总觉得这位未来婆婆要说出很重要的信息,但岸朝他们并不想过多提及。
赶苏和振卫为什么不算?难道不是亲生的?
他为什么是顶替他哥参军?
还有所谓的娃娃亲 听上去耳熟的很,这里头到底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说到底,你心里还是埋怨着我和你爹,但我不让你跟她在一起,都是为你好,你之前一直想娶的人马上就要回城,我不信你不后悔。”
江奶奶把手里的菜放在地上,她冷漠的视线略过邓秋,眼神中丝毫不掩饰嫌弃。
“她一个农村来的寡妇还带着个小拖油瓶,正常人谁会离婚?能离婚的肯定证明她有问题,你是头婚,娶个二婚的本来就吃亏,还娶了这么个条件差的女人,以后街坊邻居们都只会看笑话,我和你爸丢不起这个人。”
她站起身,冲自家老头使眼色就要走。
一直躲在卧室里偷听的桑栀栀此时推开门来。
她澄澈的眼睛直直看向江奶奶,伸出小手来,“你不喜欢我妈,那我菜票也不卖你了,钱还给你,菜票拿回来!”
提起菜票,江奶奶表情一瞬间尴尬住。
人家小囡囡前脚才给她解围,让她免于丢脸,后脚她就过来赶人,于情于理都是不厚道的。
更何况,现在让她拿菜票,她也根本拿不出来。
江奶奶的气势顿时矮上一大截,她嘴硬道:“卖都卖给我了,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我只是讨厌你妈,又没说讨厌你,你不许耍赖!”
“你说了,你说我是小拖油瓶了!”
这是桑栀栀最讨厌听到的话了,现在又是亲耳听到后奶奶这么说,她一瞬间就想起离开桑家坡前,那个亲奶奶对自己刻薄的样子了。
小幼崽明明眼框都红了,眼睛湿漉漉的,可偏偏倔强的仰起头强忍眼泪不掉下来。
“奶奶以前就骂窝是赔钱货、拖油瓶 窝亲爹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怀了崽,妈妈离婚就想带我走,可奶奶不让,因为奶奶想让我留下来照顾未出生的弟弟,还说以后把我卖了好给弟弟换彩礼。”
说着,眼泪啪嗒掉下来,“我妈妈是顶顶好的人,她离婚不是她有问题,她是受迫害的,窝不允许你们这么污蔑她!”
桑栀栀哭过,声音听着还带着鼻音,“江奶奶,栀栀之前很感激你帮窝拎菜,所以哪怕你说讨厌栀栀,窝也不怪你。但你既然讨厌妈妈,那窝们以后不要在一起玩了,栀栀也不会再喜欢江奶奶你了。”
江奶奶听着心里头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
她更是见不得这么小的崽崽哭成了个泪人,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菜票,“行了行了别哭了,我说错了还不行吗?钱我就不要了,剩下的菜票还给你,哎呀别哭了,行不行?”
钱花出去不少,菜票最后也没捞着。
江奶奶想想就肉疼的厉害,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能怎么办呢?这小娃娃都说不喜欢自己了,再不给她,把孩子气出个好歹来可就糟了。
钱给就给了,总比以后被讨厌了强。
江老爷子听着她这么软和的态度去哄一个小丫头片子,吓得手里烟袋都拿不稳。
不是?
她刚刚买菜肯定是被鬼撵了吧?
这中邪怎么还没好?一起生活三十多年自己就没见过这老太婆这么温柔过。
桑栀栀拿过菜票,闷闷不乐的走到邓秋身边牵着她的手。
她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痕。
江老太太再想气势汹汹赶人走,这下也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行行行,我不管了行了吧?你们想怎么过怎么过,我管不了了!”
她干脆摆了摆手,放弃了一般,“你不想履行娃娃亲,总得拎着东西上门去给人家赔礼道歉,我昨天碰见我那个老姐妹还说,明天人家闺女就回去了,你干脆明天一起过去,把事都说开,我也就不管你那么多了。”
“不去。”江岸朝拉着邓秋坐下来,气定神闲,“我明天陪我媳妇儿回门,没空去。”
“你!你要气死我呀你,我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江奶奶气急了,抬起手就想捶他。
可她瞥见小栀栀站在旁边,小脸上带着防备害怕,她突然下不去手了。
只是说了句拖油瓶,囡囡就哭成泪人儿了,还说不跟自己玩了。
那要是当着她的面动手打人,恐怕以后才得在孩子面前落下一个凶残彪悍坏奶奶的形象。
江奶奶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窝囊过,绷着脸就走了。
江老爷子气急败坏指着江岸朝,手抖啊抖抖了个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也跟着灰溜溜走了。
二老拎着肉菜来看儿子,最后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离开。
江岸朝想跟邓秋解释些什么,可邓秋却懒得听,直接站起身,“我去看看赶苏的伤怎么样了。”
“邓秋 咱们得好好谈谈。”
他语气卑微想要解释。
邓秋却直接喊话,“栀栀,把菜放冰箱,然后给哥哥换个冰棍,他冰敷时间不够,等下脸该肿的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