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鸣指了指家门,说道:“要么给我清理干净,要么我也给你们家门上泼大粪,自己选吧。
“我看你个兔崽子敢!”吴建群勃然大怒,跟先前面对贾兰英时的唯唯诺诺,形成无比鲜明的反差。
梁秋萍见状,走到吴鸣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儿子,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吴鸣没接话茬,语气平静道:“我说到做到,只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半个小时,我家的门要是还没干净,你们家的门就得脏。”
说完,带着老娘和小媳妇进了家门。
吴建群气得要死,正要继续骂,却被常鑫一个眼神把话堵了回去,连忙拉着贾兰英离开。
两人回到了家里。
吴大有和苗红梅立即迎上去,问道:“娘,咋样了?”
“那个白眼狼没同意,明天我再接着找他们闹去。”贾兰英回了一句,接着怒气冲冲道:“二有呢?给老娘死出来!”
系着围裙的吴二有,从厨房里走出,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道:“娘,饭做好了,先吃饭吧。”
“吃吃吃,你个窝囊玩意儿就知道吃!”贾兰英骂道:“你那浑蛋儿子说了,待会儿过来往咱家门上泼粪,你吃粪去吧!”
“还有这事?”吴二有不敢相信道。
“咋?我这把年纪了,还能跟你扒瞎?”贾兰英没好气道:“不信你问你爹。”
吴建群冷着脸道:“吴鸣那个兔崽子确实是这么说的,再过半个钟头,就要过来往咱家门上泼粪。”
吴二有顿时忍不住动怒道:“这个兔崽子,这是要反了天了?我找他去!”
当即,解开围裙,大步流星出了家门。
另一边。
梁秋萍从水瓢把水缸里的水舀进水桶,打算把家门清理赶紧。
吴鸣阻拦道:“娘,你不用管,待会儿要是老吴家不来人,你再弄也不迟。”
梁秋萍叹一口气道:“儿子,今天这么一整,以后咱们跟老吴家,就算结下仇了。”
“那不然呢?”吴鸣摇头失笑道:“答应贾兰英提出的条件,咱娘俩累死累活的挣钱,每月给她一半工资?”
梁秋萍顿时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吴鸣说道:“娘,贾兰英是什么人,你也不是不清楚,妥协和忍让换不来踏实日子。”
“我要是没猜错,贾兰英明天还得接着来闹。”
“必须得让贾兰英知道,咱们不好惹,她才不敢再继续作妖。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来喝骂声:“吴鸣,给老子滚出来!”
吴鸣扭头看去,见到的是满脸怒容的吴二有。
“你个兔崽子想造反是吧?”吴二有一边走进家门,一边骂道:“我听你爷爷奶奶说,你要给老吴家大门上泼粪?”
梁秋萍来气道:“你咋不问问,咱儿子为啥要给你们老吴家门上泼粪?”
“不用问!不管因为啥也不行!”吴二有指着吴鸣的鼻子骂道:“你觉得你成了工人,翅膀就硬了是吧?”
“跟你说,你就是当了皇帝,那也是老子的儿子。”
“没有老子,就没有你!”
吴鸣自然不会惯着,直接怼道:“你是眼瞎,还是鼻子有毛病?”
“你敢骂老子?”吴二有目光落在地面,脑袋左右摇晃,像是在寻找趁手的家伙。
梁秋萍见状,担心两人打起来,连忙说道:“咱儿子之所以说要给老吴家门上泼粪,是因为咱娘先泼的粪。”
说完,伸手指向家门。
吴二有见到门板上的赃物,当即哑火。
刚刚只顾着生气,他确实没留意门板。
梁秋萍跟吴二有在一起过了将近二十年,自然了解对方的脾气秉性。
于是,把贾兰英过来闹事的经过,以及提出来的条件,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吴二有听完后,顿时感觉理亏。
可支支吾吾半天,却是没能说出什么。
他走向水缸,拎起水桶,默默地开始清洗门上的脏污。
等收拾干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梁秋萍张了张嘴,但终究没能说出什么,只是叹一口气。
吴鸣安慰道:“娘,我没有要把你跟我爹拆散的意思。”
“可我爹的性格你了解,他必须得吃些苦头,才能知道谁是他最亲最近的人。”
“到那个时候,咱们家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
梁秋萍强忍着眼泪,点头道:“娘知道,娘都明白,你们小两口把日子过好了比啥都强!”
沈怜芸把手绢掏出来,递到婆婆手上,心里颇多温暖。
她跟吴鸣领证之前,并没有跟梁秋萍打招呼。
本来以为,婆婆肯定会对她产生不满的情绪。
沈怜芸甚至都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
可现实情况却是,梁秋萍不仅没有责骂她,还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
这让沈怜芸有种被认可的感觉,对婆婆的好感也加倍增长。
吃过晚饭。
吴鸣出了家门,去往常鑫家中。
贾兰英目的没有达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这是可以预见的事。
吴鸣虽然不惧,但他也不能一直守在老娘和小媳妇身边。
所以,有些麻烦,能提前规避的情况下,还是提前规避掉比较好。
院子里。
常鑫正坐在马扎上,拿着一把蒲扇,一边喝茶,一边摇晃着蒲扇降温。
见到吴鸣进来,常鑫给出笑脸,招呼道:“吴鸣来了啊,吃饭没?”
“吃过了。”吴鸣回了一句,坐到方桌对面的位置,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放到了常鑫的茶缸旁边。
香烟的牌子是牡丹牌,售价三毛五一盒,标准的干部烟。
关于香烟,松林镇这一带有个广泛流传的顺口溜:公社干部锡纸包,大队干部水上漂,生产队长猫队猫,社员都抽白纸包。
公社干部锡纸包,意思是公社干部抽的烟,多是烟盒内部有锡纸的好烟。
大队干部水上漂,指的是大队干部大都会抽“东海牌”香烟。
生产队长猫对猫,指的是生产队长大都会抽“玉猫牌”香烟。
社员都抽白纸包,这句就更好理解了,意思是普通社员只能抽得起用白纸自己卷的无牌旱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