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亮。
港城老城区,一栋爬满常春藤的老宅,门口对联写著:“渤海家声远;延陵世泽长。”
吴尘纵身一跃,一只手攀上外墙顶部,来了个漂亮的鷂子翻身,从外面摸进院子里。
他落地的声音极小,眼睛不忘四处打量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动静,才放心地起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臭小子,大门不走,非要爬墙。这要是在古代,不得把你抓住,先打一顿,再当做採贼浸猪笼。”
吴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经坐在葡萄藤架子下面,神出鬼没一般,自顾自地喝著茶。
吴尘被抓了个现行,舔著脸过去:“爷爷,您怎么起这么早呢?”
吴老爷子嘆了口气:“睡不著。”
吴尘愕然,连忙关心道:“爷爷,您这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想哪位红顏知己了?”
吴青山气得吹鬍子瞪眼:“臭小子,怎么说话呢?除了你奶奶,我哪来的什么红顏知己。我是心中有事,所以睡不著。”
吴尘嘴里嘀咕道:“那可说不准,您能有啥心事呢?”
吴老爷子哼了一声:“心神不寧,卜了一卦,坎卦,初六爻『习坎,入於坎窞,凶。』”
吴尘瞪大了眼睛:“爷爷,您要出远门啊,这趟可够凶险的,要不就別去了?”
吴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吴尘:“给你卜的卦。”
吴尘愣住了,笑道:“您別跟我开玩笑了,我最近哪也不去,就在家陪著您,这不就破了那坎卦?”
“那恐怕由不得你,洗漱一下吧,待会有贵客登门。”老爷子说完,放下茶杯,来到院子中央。
他的两臂缓慢前举至肩高,掌心向下,屈膝下按,肘与膝相对,目视前方,摆出太极拳的起势。
吴尘摇摇头,嘀咕道:“老头子又想逼我干什么事?我信你个鬼”
他心情不错,收穫了一枚古玉,还是带煞气的冥器,很久没有搞到这么靚的货了。
吴尘哼著歌,踩著拖鞋,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大清早。
陈青璇按照爷爷给的地址,好不容易找到吴家老宅,她再三核对门牌號,整理了一下衣领,伸手叩响铜门环三下,然后侧身站立一旁。
等了约莫半分钟,她打算再次敲门时,大门突然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
吴尘穿著宽鬆的黑色练功服,额头上还掛著汗珠,显然刚结束晨练。
他眉头一皱:“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找吴爷爷,你怎么也在这?”陈青璇面露惊喜,偌大个粤城,竟然再次遇见,这下玉佩有望了。
吴尘正要將她赶走,院子里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小尘,谁啊?”
“一个问路的”吴尘话没说完,陈青璇已经侧身闪了进去。
“你这人怎么乱闯別人家里啊?”吴尘一时大意,不由手指对方,气结道。
院子里,一位白髮老者正在打太极拳,动作行云流水。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收势,转身打量陈青璇:“这位姑娘是”
陈青璇甜甜一笑,上前恭敬地鞠了一躬:“吴爷爷好,我叫陈青璇,来自港城陈家。”
吴老爷子眼睛一亮,仔细打量了一下陈青璇:“老陈的孙女?一眨眼都这么大了!长得像明星一样漂亮,眉目很像你爷爷年轻时的样子。”
陈青璇俏脸微红:“谢谢吴爷爷夸奖,爷爷托我向您问好。”
吴老爷子开心地邀请陈青璇朝客厅走去,边走边问:“你爷爷身体还好吧?我与他最近一次见面还是97年港城回归的时候。”
陈青璇落后一个身位,紧隨其后:“爷爷身体还好,经常提起您,对您是推崇有加。”
吴老爷子呵呵一笑:“看来要找个时间跟你爷爷聚聚,我们都老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嘍。”
吴尘跟在两人身后,脸色古怪:“爷爷,你们认识?”
吴老爷子哈哈大笑:“何止认识!这是你陈爷爷的孙女,我和老陈是过命的交情,以后对青璇客气点,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门口的小动作,再敢欺负人家女孩子,我打断你的腿。
吴尘面露苦色:“知道了”
陈青璇幸灾乐祸瞪了吴尘一眼,犹豫片刻说道:“吴爷爷,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吴老爷子摆摆手:“进屋说。小尘,泡茶。” 不多时,三人围坐在红木茶桌前。
陈青璇將父亲失踪的始末娓娓道来:“港城大学与京都大学联合组成一支楼兰古国考古队,他们在罗布泊楼兰遗址展开考古工作。”
“离奇的事情发生了,考古队一夜之间音讯全无。失联数日后,当地警方接到学校报案,赶到他们最后的考古地点,只见那里一片空荡荡的,营地已经消失不见,十几个人也凭空消失,无跡可寻。”
“我昨天接到那边警方人员的电话,想马上进一趟罗布泊找回我父亲。吴爷爷,您一定要帮帮我”
说完,她眼眶通红,离开凳子就想给吴老爷子下跪。
吴老爷子连忙阻止:“青璇,你別担心,我们坐下慢慢聊。这个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罗布泊素有死亡之海的恶名,从风水学来说就是极凶之地。”
“传说楼兰古国在几百年前,一夜间消失,至今还是个迷。多支外国探险队神秘失联,还有1980年彭加木失踪事件,听说749局都出动了不少能人异士数次深入罗布泊探寻,依旧一无所获。如果你能提供一些线索,说不定老头子我还能推敲一二。”
陈青璇闻言脸上一喜,朝吴尘说道:“你昨晚捡漏的那块玉佩呢?上面就有楼兰古国的佉卢文,拿出来吧。”
吴尘吃瘪地看了陈青璇一眼,悻悻地从裤袋里掏出那块古玉,放在桌子上:“这玉的煞气很重,別用手拿,隨便你研究。”
陈青璇偷偷朝他使了个得意的眼色,仔细辨认玉佩上面的佉卢文,然后拿出父亲的楼兰研究资料一一对比,很快就翻译出佉卢文的意思。
“金乌藏足,玉兔沉沙。”
她抬头,眼中闪烁著激动的光芒,转头对吴老爷子说道:“吴爷爷,这块玉佩上的楼兰文字便是这句话,您看看有什么玄机?“
吴老爷子琢磨片刻:“听著像半句,应该还有下半句。这块玉佩形状像月亮,对应的便是玉兔,那只有找到另外一款太阳形状的金乌玉佩,应该就知道下半句了。”
陈青璇听完频频点头,犹如拨云见日:“不愧是吴爷爷,一下子就指明了方向,我到了那边后重点找一下太阳玉佩的下落。”
吴老爷子反倒觉得事情越发神秘,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推动,他轻咳一声:“你爷爷昨晚给我打过电话了,此行卦象凶险无比,让小尘陪你走一趟吧。”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陈青璇见吴尘如此年轻,担心道:“吴爷爷,能不能换个人?”
吴老爷子虚摆一下手:“呵呵,青璇別担心,小尘跟著我学了点皮毛,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
吴尘猛地站起来,不乐意道:“爷爷,你让我去那个鬼地方?万一我回不来,老吴家不就断了香火啦!”
吴老爷子站起身,拍了拍孙子的肩膀:“我已经金盆洗手了,你就帮爷爷还老陈一个人情。你要是不去,我这把老骨头就亲自去。”
吴尘与爷爷对视一眼,最终败下阵来:“陈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陈青璇不情愿地说道:“越快越好,我已经联繫了京都大学考古系赵教授的女儿,她会在敦市等我们。”
吴尘拿回玉佩,顺手揣进裤兜里:“三天后出发,我需要时间准备装备。”
陈青璇恨不得马上出发,寸步不让说道:“我只能给你一天时间,考古队已经失踪一周了,多耽误一天,生还的希望就更加渺茫,希望你能理解一个女儿的心情。”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著,最终吴老爷子打了个圆场:“小尘,听青璇的吧,明天一大早出发,把地窖里的东西都带上。”
吴尘无奈点点头,表示同意。
吴老爷子拍手笑道:“好!好!青璇,这就是你的家,今晚在吴爷爷这住下,明早你们一起出发,如何?”
陈青璇脸色一红,看了眼吴尘:“青璇听吴爷爷的。”
吴老爷子瞪了吴尘一眼:“臭小子,还不赶紧收拾一间屋子给青璇住,吩咐家里中午多加几个菜,给青璇接风洗尘。”
吴尘强顏欢笑,伸手相请:“陈小姐,请跟我来。”
陈青璇长舒一口气,向吴老爷子郑重道谢,转身跟著吴尘进內宅。
她对吴尘的能力始终持怀疑態度,但是又不好拂了老爷子的面子,只好隱忍不说。
安顿好陈青璇后,吴尘鬼头鬼脑地找到吴老爷子,嬉皮笑脸地说道:“爷爷,你真捨得你的宝贝孙子去那种大凶之地?”
吴青山冷哼一声:“行啦,我卜了一卦,暗示你此行虽然极其凶险,应该死不了,就別在这里跟我装可怜啦。”
吴尘苦著脸:“爷爷,我只学了你的一点点皮毛风水堪舆术,手无寸铁,任务又是救人这样的地狱难度,你就没有一点压箱底的好东西传授给我?”
吴青山暗骂一句小滑头,没好气地说道:“什么皮毛?你学的可是发丘残卷《天地秘葬》,就知道打我的主意,走吧,跟我去地窖里学习一下发丘中郎將真正的倒斗本领。”
吴尘嘿嘿一笑,尾隨爷爷走进地窖的暗室,隨著灯光全开,洛阳铲、风水罗盘、金钱剑、五雷符、飞虎爪等倒斗工具一应俱全。
吴青山看著这些工具,感慨地嘆了一口气:“小尘,爷爷本来以为这些东西再也用不上,没想到天意难违,现在我就將最后的六十四路发丘摸金手艺传授给你,你且看好!”
一老一小在这地窖中一呆就是一下午,老爷子教完之后拍拍屁股走出地窖,吴尘打算再消化消化这些发丘倒斗绝活,一个人再呆一会。
“坎卦,初六爻。习坎,入於坎窞,凶。这卦象遇水则变”
吴青山一脸纠结,这老陈家的恩情要还,青璇爸爸如今卦象不明,不知道孙子吴尘能不能將人活著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