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枭默许了，走在前。周卓谦落后他半个身。
两人之间看似平和，无关紧要地聊着远在彼岸，北美洲刚开盘的股市行情。
夜深，从落地窗透进来的风更沁凉了。维港的海在窗外无声铺展，宛若一幅昂贵的黑色丝绒，点缀着璀璨灯火。
悠长的廊道铺着一层静音地毯，如海绵，吸走了他们的脚步声。
行至休息室外的走廊，一记压抑却激烈的巴掌声透过虚掩的门缝，攫住了两人的脚步。
“清醒点！不准哭！”
门缝视角有限，却足够他们看清，祁眠扬起了手，重重掴在吴轩易的脸上。几乎是同时，他脸上浮现出了一道五指印。
“给你两分钟整理情绪，把事情交代清楚！”她声音发颤，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别告诉我，我出来换衣服的十几分钟，你就已经把公司百分之15的股份输出去了？股份拿去签对赌协议？”
祁眠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失望。
“不是输，是卖出去。这两种性质不一样。”吴轩易面色惨白，试图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
祁眠冷脸反问，“低于市场价收购股份，跟趁火打劫有区别吗？”
确实没区别。
吴轩易神色仓惶，想争辩又辩不出对自己有利的道理，姿态狼狈不堪。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试图辩解，“我当时没多想，就想着反正能赢回来。周董当时也表现出兴趣很浓厚的样子，一直在说他也很看好这个板块的前景，劝我给他个开门迎客的机会。”
“周董？”周卓谦？
祁眠立即反应过来，他被做局了。
可是为什么？
由吴忠凯主持做东的饭局，为什么反过来要给弟弟设局？
祁眠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你和你哥不是亲兄弟？”
“是亲兄弟啊。”
吴轩易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问，想了想，误以为她是在担心吴忠凯不帮他兜底。
于是一个劲儿的跟祁眠保证，让她放心。
“我哥手底下的员工很厉害的，现在前景一片利好，不会让我们的钱打水漂的。”
“不是我吹，我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完成这一次对赌。只要公司业务运营在半年内业绩达标，周董就会追加五千万的投资，还不占股。白给我们的啊。”
是啊，听起来多好的买卖。
但这可能吗？
是一个ut投资银行的股东在做慈善，还是天底下有这么好的午餐能轮到他？就不能用膝盖想一下当中的猫腻吗！
祁眠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
她生气的不在于对不对赌，而是这么重大的事情，吴轩易一点都不跟自己商量就决定了！以后她怎么还敢把重要的事情交代给他！
她现在就想问，“剩下两三成呢？”
“”
“万一运气不好，有两三成概率完成不了业绩怎么办？”
“怎么可能！”
吴轩易眼高于顶，太狂妄了，也太年轻，压根儿没有料想到会失败。
在他看来，港岛经济这么发达，老龄化也是个问题，ai医疗就是一块香饽饽，怎么可能完成不了业绩！
“如果港岛市场打不开，就把账面上做好看点，直接上市ipo变现。如果上不了市变相不了，就把业务线拓展到内地去。那里市场大，总有老板为我们买单的嘛！”
这简单如草履虫的想事方式，要不说他容易被做局呢。
“是，就你聪明！内地老板一个两个都是怨种。”
祁眠无语到气笑了。话里话外，全是咄咄逼人的冷嘲热讽。跟平时温糯淡漠的形象一点都不符合。
吴轩易头疼地按住脑袋。
比如被扇一巴掌带来的痛感，他此刻更想让祁眠冷静。
情绪暴走的祁眠太泼妇了。
他简直要怀疑，之前祁眠的温吞贤淑全是她装出来的。这个时候生气起来会动手的她才是最真实的模样。
以后要是真的在一起久了，他不会经常被挨打吧！
吴轩易开始在心里对她避之不及。
“祁眠，你冷静点。”他试图安抚，但仍躲不开祁眠抛过来的，从刚才她就非常在意，但他又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业绩没达标会怎样？”
都摊牌到这程度了，吴轩易没再隐瞒，说：“如果没有达到，我们公司就得再给10股份给周董。”
也就是，对赌失败的话，近一半的股份都会到周卓谦手上，他成了最大的股东。而吴轩易，会被踢出局。
祁眠在这一瞬间拨开迷雾，云开月明。
兴许，这才是吴忠凯的目的。
她双手摊开，一针见血，“你哥要挤走你。”
“跟他没关系！”吴轩易也忍不住了，急赤白脸想跟她吵。
但祁眠抬手又是一巴掌，扇得他头昏眼花。
“没关系？”她用力把一堆文件砸他身上，“看看你签的都是什么东西！跟那群人玩对赌，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赢？！资本吃人不吐骨头，躲都来不及，你还要自己送上门去！”
“你闭不闭嘴！收声啊！”吴轩易彻底被激怒，倏地站直起来，青筋暴怒要反击。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祁眠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的冰冷狠厉，让吴轩易扬起的手僵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