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仿佛在认真思考,随即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字字斟酌的语气说道:“噶尔将军为国捐躯,实乃憾事。
然东方既有如此异人,能引动天威,我吐蕃岂能视而不见?或许,此乃天神赐予我吐蕃的机缘,亦未可知。”
他没有说“为吐蕃效力”,而是强调“为我王室效力”勒丹瞬间领会。
这位年幼的赞普,已经开始在噶尔家族的巨大阴影下,小心翼翼地培植属于自己的力量了。
而师父寂护弘扬佛法的宏愿,正需要王权的支持,这与赞普此刻的需求,不谋而合。
他知道,这道命令一旦发出,便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下投下了饵料,必然会引来各方势力的关注,尤其是……那些无处不在的苯教巫师。
逻些城西北角,一座依山而建、风格古朴恢弘的寺庙内,气氛与王宫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酥油灯的暖光,更多的是燃烧艾草和某种特殊香料产生的、略带迷幻气息的烟雾。
墙壁上绘满了色彩浓烈、形象怪诞的壁画,描绘着苯教繁杂的神灵谱系与古老的创世传说。
此地便是苯教在逻些的重要法坛之一,主持者乃是大巫师琼保·顿孜。
他年约五旬,身形高瘦,披着缀满各种骨质饰物和彩色布条的黑色法衣,脸颊上用赭石画着神秘的符号,一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闪烁,仿佛能洞悉人心与神灵的意旨。
此刻,他正听着一名心腹弟子的密报,内容正是关于赞普暗中派人接触东方“造雷唐人”以及僧人藏·勒丹出入王宫的频繁。
“哼,乳臭未干的小儿,还有那些只会念些虚无经文的秃驴,果然不安分了。”孜冷哼一声,声音沙哑如同砂石摩擦。
他手中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玉,那是某次大型血祭后,某位贵族敬献的礼物。
苯教作为吐蕃国教,根深蒂固。
佛教的传入,其不杀生、注重内心修持的教义,与苯教宰杀大量牲畜甚至活人祭祀的传统格格不入,已然触动了苯教集团的根基。
虽然目前佛教势力尚弱,但赞普母族似乎对其颇有好感,这不能不让他警惕。
“那所谓‘天雷’,查清楚了吗?究竟是羌人夸大其词,还是确有其事?”孜沉声问道。
弟子恭敬回答:“多方印证,巨响与破坏确凿无疑。
但究竟是何物所致,是唐人的法术还是某种新奇武器,尚未可知。噶尔大论那边,似乎也颇为重视,但态度谨慎。”